沈一然沉默不语，用手背默默地抹着眼角的泪痕。
“一然，乔涵，你们在这间办公室等我。我去去就回来。”
说完，沈青山出了办公室。
事不宜迟，要是汪晓梅那个倔脾气给许明阳办理完入职手续，那一切就都晚了。
沈青山和好几个人打听后，才找到汪晓梅。
“汪科长，我找你有点事，咱们能私下聊聊么？”沈青山态度有些讨好。
“沈科长，你找我有什么事情？要是不急的话，可以先等等，这位员工顺利通过了招工考试，我要领她去厂长办公室签字。”
汪科长赶紧道：“有急事。汪科长，就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咱们谈谈可以吗？”
许明阳没见过沈青山，可她听汪科长叫他沈科长，而且沈科长说话的口吻不像是要谈正事。
这位沈科长难道就是沈一然的养父？
“沈科长，您好，我是通过本次考试的员工，我叫许明阳。请问您是沈一然同志的养父吗？”许明阳从汪晓梅身后走过来。
沈青山看了眼许明阳，眼里闪过一抹不悦，闷声道：“是，我是沈一然同志的养父。”
许明阳笑道：“沈伯父，您好。多亏了您和厂里领导协商安排了这场考试，虽然这场考试您是打算让您的好闺女沈一然同志进到厂子里，但是很不幸，我的成绩力压沈一然同志，成功入选。沈伯父，我和一然是堂姐妹，您不会因为这件事对我心生不满吗？等我进了厂子里，您不会故意让我穿小鞋吧？”
沈青山脑子里没装什么好屁，那她好把问题摆到明面上。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厂子里领导安排考试定然是因为厂内业务繁忙，急需人手，我们只是公事公办！还有，你靠自己的能力进入厂子里，那是你的机缘。我为何要对你心生不满？又为何要给你穿小鞋？
许明阳同志，你自己心脏，就不能把所有人想的都和你一样脏。”沈青山被激怒，脸色铁青。
“哦，对不起，沈科长，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许明阳做出歉意的样子，“也是，您这样的大领导定然做不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晚辈在这里为刚才失礼行为郑重道歉。”
沈青山顶在喉咙里的话上不去下不来。自己是来干嘛的？他是来求汪晓梅科长将自己的养女收入麾下，可现在许明阳当着汪晓梅将他架起来了，这让他如何将心里的话诉诸唇间？
若是他真的这样做了，恐怕素来不会变通的汪晓梅会更加瞧不起自己。
想到这些，沈青山脸色更加难看，脸皮青一阵白一阵。
“沈科长，你还有事吗？”汪晓梅向来聪慧，刚刚两人的一番唇枪舌战她也看明白了。
许明阳同志直来直去，只怕是为了防患于自己倒戈到沈青山的阵营里进而害她丢掉这份工作吧？
“没事！你去忙吧！”
沈青山气的不轻，气鼓鼓地拂袖而去。
汪晓梅深深地看了眼许明阳，不知为何，她总感觉面前的这位女同志以后在厂子里不会是善茬。
沈青山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
“沈伯父，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样？一然能来咱们厂子里工作吗？”乔涵着急问道。
沈一然没上前，看着养父的神色他就知道自己来厂子里上班的事情怕是要泡汤了。
“一然，对不起。爸没……”沈青山难过地说道。
“没事，爸，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么……”沈一然贴心安慰。
“一然，爸和你保证，爸一定会给你找一份好工作。”沈青山真心实意地说道。
沈一然垂眸，眼里意味不明。
养父还是没尽心办这件事。
若是尽心办了这件事，哪里会办不成？
还不是舍不得面子，舍不得金钱和票子那些身外之物。
看来，养女和亲闺女到底是差了一层。
沈一然心里涌上了一抹悲凉。
她坐车回了村子里。
一到许家，许婆子和吴翠花几人立刻就迎了过来。
“大孙女，你可算回来了，饿没饿啊？要是饿的话，我让你大伯娘赶紧做饭，可别饿到奶的宝贝大孙女。”许婆子虚头巴脑地说道：“一然，今天我和吴大嘴那婆娘聊天，人家都可羡慕我有个在城里上班的孙女了，好话说了一大堆。人家拜托我说你要是在城里扎根了，厂子里有什么临时工的活计你也给吴婆子她家孩子安排一个，到时候人家有重谢……”
“妈，”吴翠花不乐意了，“一然进了城里，那以后要是想要拉扯，肯定要先拉扯咱们许家的姑娘啊，我家明明都18岁了，她也该找个好工作好婆家了。”
吴翠花转头又对沈一然说道：“一然，你和明明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堂姐妹，你以后要去城里过好日子，可不能忘了我们家明明呀，她可以是一直把你当姐姐看呢，以后啊，钢铁厂要是有什么好工作，你可一定要想着我们家明明呀……”
聒噪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似是在一遍一遍地说她沈一然不论怎么做都比不过许明阳一般。
沈一然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烦闷，“奶，大伯娘，我没有通过招工考试。”
“什么？你没通过？”许婆子捂着胸口，声音尖锐，“一然，你在城里念了那么多年书，都说你肚子里有学问，你怎么能连一个小小的招工考试都过不了呢？”
沈一然想回怼，什么叫小小的招工考试？许婆子一个乡下妇人，半个字都不认识，谁给她的脸让她觉得招工考试那么简单？
“哎哎呀，你咋能没通过考试呢？”许婆子拍着腿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我可是和吴大嘴那婆娘夸下海口了，她那个嘴现在肯定是传的满村都知道了，你还不争气，连个城里的工作都争取不下来，我以后哪还有脸在村子里待着了啊……”
吴翠花也想埋怨，从沈一然来到村子里她就站在沈一然这边踩许明阳了，可沈一然实力不太行啊……不过，来日方长么，也不能因着人家一次失败就彻底否定人家。
她不会放弃，毕竟沈一然是她能搭上的最有潜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