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怕是误会了。”
宁清窈唤来小二，熟稔地点了菜，便将菜单递给谢昀，平静无波地道：“并非是我邀请你，而是我娘亲。”
这几日谢昀雷打不动地前往宁府送礼，皇后亦是看在眼里。
想到从前在丽城的种种，皇后实在不忍心两人总这般，便在那小厮传话时，趁宁清窈不在，帮她约了这顿饭，想让两人再好好谈一次。
宁清窈不忍拂她的面子，也不想她担忧，这才赴约前来。
谢昀捏着菜单的手微微收紧，眸中光亮一寸寸地黯淡，最后归于深邃平静的湖底，再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是这样吗。”
低喃自语间，他将菜单放下，没有再多点什么菜，似是在一瞬间便失去了所有兴致。
小二退出后，雅间内便满是沉闷气氛，横亘在两人之间，像是无形的墙壁，永远在他们心底竖起一道隔阂的心墙。
片刻，菜肴一一上桌，馥郁香气流淌在橘黄色的温柔光影里，却冲不散那股沉闷冷淡。
最终，谢昀沉沉叹出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宁清窈，拾起公筷给她夹菜，道：“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你能来，我便高兴。先吃饭吧，别辜负这一桌的佳肴。”
他又亲自起身倒酒，端给宁清窈：“此酒清甜，并不烈性，席间饮一饮，也能开胃。”
宁清窈沉默一瞬，从他手中将酒杯接过，浅抿一口。
见状，谢昀唇角重新勾起丝弧度，气氛恢复平和。
他一筷筷地给宁清窈夹菜，看着宁清窈一一吃下，心中便觉得满足，自己却反而没吃多少。
最后宁清窈没忍住，说了一句：“不必照顾你，你也吃。”
“好。”
谢昀唇角笑意愈盛，这才开始吃菜。
两人安安静静用饭，并无什么交谈，却有一股无言的默契，融化着彼此的关系。
宁清窈用帕子轻拭唇角，眸光在不经意间落在谢昀身上，心头顿时五味杂陈。
她能瞒骗得了所有人，但却瞒骗不了自己。
皇后之所以自作主张，帮她约这顿饭，并非只是因感动于谢昀的坚持，更因这段时日的那些礼物，宁清窈不仅没有拒绝，还悄悄在房中摆了几个。
无论她在人前对谢昀有多冷漠，她都不得不承认，自从丽城那数月的相处后，她对谢昀……确实是恨不起来了。
察觉到她的目光，谢昀掀起眼眸看过去，挑眉一笑：“怎么？”
“没什么。”
宁清窈将目光收回，微垂视线淡淡道：“既然吃饱了，我们便走吧。”
谢昀眉眼间闪过无奈，道了声“好”，便随她一同走出聚云楼，又默默跟在她身后：“来时没有乘坐马车吗？”
“没有。”
那……也好。
谢昀心中默默想着，能多些相处时间。
他负手随在宁清窈身后，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便大着胆子快走两步，和她并肩而行。
暮色已经渐渐消退，夜幕悄然而至。
尚未宵禁，街市仍旧热闹，宁清窈和谢昀无声穿过人流，渐至无人的街道。
浅淡月光落在地上，将两人影子拉长、隐隐交叠，像是密不可分的一对，只是真实的两人，却始终隔着段距离。
谢昀侧眸看向宁清窈，深邃眸光情愫翻涌，薄唇微启正欲说什么，忽眸光一凛，伸手揽住宁清窈腰肢，带着她转身，避开一支从侧旁射来的箭矢。
旖旎月色在顷刻间被破坏殆尽，杀意弥漫在寂静长街。
三波黑衣人从不同方向冲来，看服饰、武器，竟然是分属三方势力的，但此刻却极有默契的将利刃都指向谢昀，毫不犹豫地发起攻击。
隐约间，听见某一方里传出刻意伪装的声音，低哑道：“别伤大公主！”
闻听这话，谢昀反倒是松口气，揽着宁清窈低声道：“认清楚那一方的标志，若有危险，便躲往那边。”
话音落下，便用内力将宁清窈送出包围圈，拔剑陷入包围圈中。
“……谢昀！”
宁清窈下意识间急急喊出声，心头一紧，往日里所有复杂情绪全然不见，只有最本能的担忧。
她踮脚望向包围圈，却只看见剑光交织，黑影晃动间，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谢昀。
抿抿唇角，她从袖中抛出一枚信号弹放至空中，咬唇喊道：“你给我撑住！”
低沉闷笑声在此刻忽然清晰，谢昀手中长剑翻转，利落地逼退眼前数名黑衣人，眼眸望向宁清窈方向时，满是明亮愉悦的光彩，似是因她的关心而欣喜。
“还笑！”宁清窈冷下脸，带着些许恼火。
谢昀唇角笑意愈发扩散，手中攻势不减，却不妨碍他时时看向宁清窈的目光。
三波黑衣人里，其中一方有意避开宁清窈不去伤害，但有一方发觉到谢昀的在意，立即下令：“攻击那女人！”
霎时有数名黑衣人朝这边发起攻击。
谢昀脸上笑意一窒，眸光霎时阴鸷，寒意四溢。
长剑一收，他没理会刺在手臂处的伤，不管不顾地冲至宁清窈身侧，将她紧紧护在怀里，剑招舞得密不透风。
一声隐忍的低低闷哼声从头顶传来，宁清窈浑身紧绷，仓促抬眸间，便见谢昀手臂又添了一道伤，霎时喉间一哽，带着点颤音：“你……你的伤……”
“嘘。”
谢昀俯身在她耳边，热气喷吐：“别说话，我没事。”
话语间，抱着她退开些许，一边抵挡，一边伺机离开。
“别放他走！”
最先开口说要保护宁清窈的那人再度出声，急切之间隐隐暴露本音，听出些许熟悉。
谢昀眼眸微眯，尚未想明白，又是一波攻击逼至眼前，让他不得不全心应对。
包围圈渐渐重组，将宁清窈和谢昀团团包围，眼看各种杀招要落下，一红一黑两道身影从长街两侧出现，如风般掠进战局，霎时便开出一条路。
玉如霜和姜毅第一时间看向自己在意的人，一个松了口气，一个心头发紧。
“王爷……您，受伤了？”姜毅嗓音略带着几分焦急和恼火，想要朝这边靠近。
援兵也在此时赶来，隐有将黑衣人包围的架势。
谢昀余光里瞥见黑衣人要逃窜，犀利目光望向那给他留下熟悉印象的人，冷声下令：“留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