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窈讥讽地扯扯唇角：“宋老爷子，当真是巧舌如簧。”
“呵，是我巧舌如簧，还是你蓄意算计？”宋渊冷笑着看她，“大公主，我宋渊经商半生，这是第一次这般狼狈，我承认你确实手腕了得，可那又如何？你没有证据，便别想将这口锅甩在我身上。”
宁清窈眸光一凛，唇瓣微启，话语尚未说出口，一道低沉冷冽的嗓音便从人群外传进来：
“要证据？本王成全你。”
宁清窈浑身僵硬一瞬，徐徐回眸望过去，便见谢昀墨炮玉冠，携人缓步入内，那双如鹰的锐利视线在宋渊身上绕过一圈，便又落回她身上。
霎时，如冬雪消融般，那双深邃眼眸里只余下一片隐忍克制的温柔，将她小心翼翼包裹。
宁清窈不自觉便躲闪开目光，不愿再同他对视。
但两人仅仅一瞬间的目光交汇，刹那间的纠缠杂思，都落在了旁观着的谢文澈眼中，竟让他生出一股插不进两人间的念头，心头浮现出一抹不甘。
“皇叔。”他微沉着嗓音开口，“你莫要来捣乱。”
“是不是捣乱，不是你说了算，而是……”谢昀徐步走来，大大方方地站在宁清窈身侧，微微俯身凑近她，薄唇衔起丝笑道，“阿窈说了算。”
宁清窈朝旁避让两步，冷淡道：“王爷，我此刻在忙，请不要来和我开玩笑。”
“我从不和你开这种玩笑。”谢昀眸光认真些许，嗓音低沉，“你且信我。”
话音落下，双掌敲击，姜毅便压着一人，丢出一本账册和几张薄纸出来，面无表情地道：“宋老爷子，这是你派去接洽李公子的人，你总该有印象。”
“至于剩下的……”他扫过账册和薄纸，道，“这都是金明钱庄的票据和账本，你在三日前便派人接触李公子，还给了他赠了银钱。这钱庄的记录里，可都是清清楚楚的，你还要抵赖吗？”
票据甩到面前，从宋渊眼前飘飘荡荡地过去，让他脸庞渐渐染上和那票据一样的雪白。
周围才压下去的议论声再度响起，这次百姓们再不留口，将他给喷得体无完肤。
“宋渊。”
谢昀漫不经心地开口，身遭寒意乍现，深邃眼波里皆是浓浓危险之色：“背靠八皇子，就让你这样得意？”
寒意逼来，宋渊猛然颤一下，额角沁出淡淡的薄汗。
谢昀讥嘲道：“你且试试看，若本王要收拾你时，他谢子烨能不能保住你。”
在他身后，谢文澈虽并未言语，但立场也很鲜明。
这两位大人物摆明了是要给宁清窈做后盾和靠山，今日拿他宋渊开刀，就是杀鸡儆猴。
宋渊心头忽涌起一股无力感和极度的不甘，只觉得头晕目眩，身形跟着颤抖了两下。
他的手下忙搀扶住他：“老爷？”
宋渊强撑着最后一丝体面，咬牙挤出：“……走！”
在百姓一片谩骂声中，他被搀扶着进了对面的宋记玉石铺，大门一关，彻底隔绝了所有声音。
隐隐约约地，宁清窈听见里面传来摔砸声和怒吼声，像是有人在发泄。
“呵”的一声凉凉泄出道笑音，宁清窈便恢复如常，对周围围观的百姓道：“让诸位久等了，店铺一事已经分明，若大家仍对宁记商品感兴趣，可继续进来挑选。至于这期间浪费的时间，宁记会给出补偿，不让大家白等。”
听闻有补偿，本是没兴趣往里走的人，也都进了店铺。
宁记如水的人潮，恢复了一派热闹繁华。
李家那对夫妻，也被老翁命人捆了，领回家中去教训。
宁清窈处理好种种事宜，才看向谢文澈和谢昀，一视同仁地疏离套道：“多谢殿下和王爷出手相助，否则今日之事，怕是要再继续闹下去，届时定然会影响到宁记玉石铺这一日的开张。”
谢文澈温和一笑，朝她道：“无妨，我只是路过遇见，总不能不管吧？”
顿一下，他促狭道：“宁老板，我可是冲着你这玉石工艺来的，不给我亲自介绍介绍？”
宁清窈跟着笑一下，道：“这是自然的，殿下里面请吧。”
她刻意忽略掉谢昀，陪着谢文澈往里走，是希望谢昀知难而退，但他却也慢悠悠地跟了进来，不紧不慢地随在宁清窈身后，只要是她讲的东西，便要先谢文澈一步给买下。
如此买下三个物件后，谢文澈终于忍无可忍，冷冷看着他道：“皇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嗯？”谢昀眉梢轻挑，漫不经心地倚靠着架子笑笑，“本王不能买？”
“你明知我是什么意思！”谢文澈隐忍地压住声音，“皇叔何必装傻？”
“听不懂。”谢昀懒洋洋地说着，修长手指抚过宁清窈才看过的玉石雕刻，直接拿起抛给身后的姜毅，挑衅似的看向谢文澈，“这个，我也要了。”
谢文澈憋一憋，气笑了：“皇叔这样，是逼我将店内所有东西都清空吗？”
“你清。”谢昀笑得散漫，充满挑衅意味。
谢文澈额角青筋微微抖动，但很快镇定下来。
他知道自己不会这样做，倒不是缺这点钱，而是因为这不利于宁清窈开业第一日拉流、做宣传。
谢昀观察着他的神情，讥嘲道：“若想要，便手快些，别什么都慢一步。”
他加重“慢一步”三字，专门戳着谢文澈的痛处，让谢文澈指尖颤了一下，心里涌起难言的情绪。
一直沉默做局外人的宁清窈，在此刻忽然开口道：“慢不慢的，其实没什么所谓。即便慢了又如何，我这里有压仓底的玉雕，若殿下感兴趣，我可以赠与殿下。”
谢昀和谢文澈同时一愣，旋即一个欢喜，一个黯淡。
“阿窈……”谢昀眸色深深地看着她，藏住眼底的几缕受伤之色，哑声道，“你定要这样对待我吗？”
宁清窈疏离地说着套话，视线并未落在他身上：“王爷和殿下都是我的人，我总不能厚此薄彼，王爷既然已经在店内收购了不少，想来是满足了的，那我总不能怠慢了太子殿下，还请您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