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凉如水。
宁清窈在窗前勾画着图纸，墨笔所到之处，流畅绘出精美讨巧的玉石饰品，延续她从前的风格，又多出许多巧思，是如今市面都不曾有的样式。
春羽和玉如霜坐在不远处，一个垂眸刺绣，一个翻看着小人话本，倒是满屋和谐。
待宁清窈搁下笔时，两人似有所觉般抬头，朝这边凑过来。
“这就画好了？”玉如霜绕到桌后，歪头看着她画的手链，惊喜道，“咦，是红色的呢，我喜欢。”
“嗯，既然是要挽回玉石铺的损失，只要是选择最鲜亮、最瞩目、能一眼将人给吸引住的东西。”宁清窈从容平静地道，“红色鲜亮，这套首饰取凤凰涅槃之意，意头也好。”
她又取过另一张纸，上面绘制着一套清新的玉石首饰：“也快入夏了，将这套图纸也一并给掌柜送去，他自然知晓该在何时售出。”
春羽笑着夸赞道：“姑娘好心思，自然是不会错的。”
宁清窈将图纸放下，又取过几张空白信纸，提笔开始写：“不只是玉石铺，丽城那边的所有产业，我都要交代一番。不只是丽城，还有梧州……如今我身份光明正大，是时候将所有产业都拢在一起了。”
春羽和玉如霜都是目光一亮，隐隐带着激动：“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宁清窈用笔头轻敲玉如霜的头，笑着道，“你们该不会以为，我远离丽城和梧州，便要将产业都丢弃吧？从前那是无可奈何，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嗯！”春羽用力点头，“姑娘是金国大公主，身份尊贵，旁人是置喙不了的。”
想到过往，她眸中闪过丝怀念，笑着道：“在梧州打理产业的阮宁，若是得您联系，想来也会很高兴的。”
宁清窈轻轻颔首，笔尖慢慢游走在信纸上，写阮宁的信格外细致认真，也询问了她是否愿意归并产业，若是她不愿，那宁清窈绝不勉强。
信中情真意切，并无半点强迫之意，宁清窈待这位大管家总归是不同的。
一一将信写好，又将图纸拢好，她便交给玉如霜：“明日去寄就行，今夜已经很晚了，都休息吧。”
春羽和玉如霜乖乖听话，各自回房去睡觉。
翌日清晨，玉如霜早早起床，在练晨功前便将信给寄出。
这之后的时日，宁清窈便专心忙碌花颜楼的事，等待着丽城和梧州的回信，以及……宋渊的到来。
三日后，和煦午后。
宁清窈再度来到绣衣厂，查看成衣制作进度，顺便来询问管事的，是否有宋渊的消息。
管事将她引至厅堂，给她斟茶后道：“您来的当真凑巧，我午时同人吃饭时，才刚弄清楚这件事，正打算告诉您呢。”
“那你便说说。”
“是。”管事笑着将茶捧上，答话道，“听闻宋老爷子此次前来，是想在京城发展玉石行业呢，这下东家您可安心了，影响不到我们。”
影响不到我们？
宁清窈轻拨着茶水，闻言浅浅一笑，不紧不慢地道：“那若是，我想影响他呢？”
管事愣住：“嗯？”
“我说”
宁清窈始终衔着浅淡笑容，但眸光却在此时倏然冷下来：“我想寻他的麻烦，你觉得如何？”
管事眸中闪过诧异之色，但等反应过后，连忙表态道：“不管您要做什么，小人都听您的，您只管吩咐便是。”
宁清窈笑吟吟看他：“怎么，这会儿不怕宋渊了？”
“您莫要打趣小人了。”管事摸摸鼻尖道，“那宋渊再如何，也只是一个商人罢了，哪里能和您相比呢？”
只是一个商人……
堂堂首富被这般形容，足见商人地位如何，这也正是宋渊钻营一生，定要和官场、和权势牵扯上关系的原因。
宁清窈不动声色放下茶盏，道：“那便先盯好宋渊的情况，等他入京后，他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您放心。”管事当即拍着胸脯做保，“小人定给您办得妥帖。”
宁清窈随意应一声，示意春羽将准备好的红包给他。
此次她回到花颜楼后留下的人，至少大多是可信的，这也是她愿意直白地将对付宋渊的事情告诉管事的原因。
手指轻叩着桌，望着外面天光晴好，她轻声喃喃道：“玉石产业……没有我的允许，他什么产业都别想做成。”
管事听见了这话，心中明白她是和宋家有仇，便知晓了日后要如何行事。
又是数日过去，宋渊终于姗姗而来，入了这龙潭虎穴的京城，径直奔往宋家，同自家儿媳了解情况。
宋夫人早早准备好说辞，抹着泪道：“从前薇希担心时，我只当她是太过留恋太子，可春华楼的事情一出，我便知薇希当时所说是对的。您说，他那般喜爱那宁家的女儿，若日后当真承继大统，这皇后之位真的会是薇希的吗？届时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宋渊攥紧掌中茶盏，闻言心中满是烦躁。
他辛苦钻研大半生，在商之道上已是那顶峰之人，可这官途却是极为不顺利。
先是宋城身死，再是耗费许多心力和钱财扶上去的宋疆锒铛入狱，而如今他千挑万选的孙女婿……
“咔嚓。”
茶盏隐隐列出条痕迹，宋渊察觉到掌心发烫，才徐徐放开茶盏，面上保持着温和慈爱的弥勒佛模样，缓慢话语却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也罢，既然八皇子如此不重视，那给他的资金，便先断了吧。”
语气轻描淡写，却定下了未来数段时日谢子烨的处境。
宋夫人满意了，衔起笑容道：“想来只要八殿下不傻，便该知晓选择什么。”
宋渊随意点点头，看见丫鬟重新端茶上来，便徐徐抿了一口。
见状，宋夫人便转开话题问道：“父亲，您这段时日在京城，可有什么安排？”
“我准备做玉石生意。”宋渊随意笑笑，温和话语里都是从容自信，“在丽城时，虽然并未能收购那宁记，但是也涨了不少经验，带到京城来做，定然是能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