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窈抿抿唇，收拾书籍的动作微顿，嗓音冷淡许多：“那是安瑾自作自受，父亲何必内疚，难道是我们逼迫她去通奸杀人的吗？”
宁州生眸色复杂，唇角翕合想说什么，最终只沉沉叹出口气，充满疲态。
他端起桌上冒着热气的羹汤一饮而尽，像是在饮酒般，却又烫得皱眉，不住俯身咳嗽，将脸憋红呛咳出泪。
“父亲！”
宁清窈忙帮他顺背，朝外喊道：“拿凉水过来！再去拿些药！”
话音落下未久，玉如霜便端着碗凉水，又将药丸给宁清窈，看着宁清窈为宁州生服用。
宁州生渐渐缓回来，挥挥手表示自己无事，却忍不住捏住发疼的嗓子，只觉整个嘴巴都在烧，好半晌才哑哑地挤出话语：“我没事。”
这哪里像是没事的呢？
宁清窈无奈，轻拍着他的背道：“怪我，应当将羹汤再晾凉些的，也不至于会伤到父亲。”
“如何就怪你了呢？”宁州生苦笑，“不过是我自作自受罢了。”
不等宁清窈再说什么，他便摆手道：“我当真无事，顶多是嘴里长几个泡罢了，过几日也便好了。你回去陪你母亲吧，我……让我先自己待会儿吧。”
宁清窈欲言又止，最终道：“好，那父亲好好休息，莫要再动怒，保重身体。”
看着宁州生点头后，宁清窈才揣着满怀的担忧走出书房，眸光不经意扫向祠堂方向时，她的眸中闪过丝冰冷锐色。
……
八皇子府。
马车停靠在府门前，谢子烨方踩着春凳下了车，便听管家上前报道：“殿下，宋夫人在前堂，说要见您。”
谢子烨皱皱眉，不悦道：“必定是宋薇希告状的，当真是不安分。走，我且看她们有什么能说的。”
大步朝前堂走去，待到门口附近时，他便听里面隐隐传出宋薇希的哭声，顿时心头火起，闯进去喝道：“你哭什么，昨夜我同你说那般多，你全然不听，今天竟然跑去寻那么些个乞丐，去玷污另一个女子的清白？”
“表妹，我从前怎么不知，原来你的心肠如此歹毒？”
宋薇希哭声微凝，从指缝间抬眸看向他，虚弱苍白的脸上满是怨色：“你说我歹毒？她和你苟且害我流产时，你怎么不说她恶毒！”
谢子烨心头阵阵烦躁，吼道：“你究竟有完没完！按照你的说法，我也是罪魁祸首，你是不是也打算请一群女乞丐来欺辱我？！”
宋薇希双眸微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气得颤抖：“你……”
“薇希。”
宋夫人起身按住她肩，打断她的话语朝谢子烨看去，眸中满是不满：“八殿下，我女儿才刚流产，身体尚未恢复，请你别再刺激她。”
碍于她是德妃的姐妹，谢子烨胸膛起伏一瞬，仍是将怒火压下了，朝宋夫人拱手道：“姨母。”
“坐。”宋夫人示意他先冷静，随后轻按着宋薇希的肩，徐徐开口，“八殿下，如今这件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你心中可还有我和薇希、可有宋老爷子的颜面？”
谢子烨端茶想平复心情，茶水尚未饮下，便是怒从心头起，“啪”一声放下茶盏道：“我已是很给她体面尊严了，宋家究竟还要我如何？怎么，难道我的皇妃这般恶毒，我都不能教训一二？”
宋夫人眸光倏然一凛：“我的女儿，素来端庄优雅，名满京城，谁人不知。八殿下不如先反思反思，为何会将她给逼成这副模样，我且再问你一句，你一定要和宁雅沁往来吗！”
谢子烨愈发烦躁：“姨母，这是我的私事！”
“这是两家联姻的大事！”宋夫人驳斥，疾言厉色，“你如今这般护着那宁雅沁，若她日后入府、若你日后当真承继大统，你又如何会尊重我的薇希？当初许诺宋家的事情，你当真会兑现吗！”
谢子烨也怒了，压抑不住火气起身拍桌道：“我说了，我会尊重她，前提是她管好自己，别总节外生枝！”
“谢子烨，你当真以为我宋家是好欺负的吗！”
“那你呢，当真以为我一个堂堂皇子任由你们宋家拿捏？！”
“你……！”
火药味霎时弥漫在空气里，饶是宋夫人这般注重端庄礼节的人，这会儿也不由得流露出狰狞面目。
谢子烨冷哼一声道：“姨母还是管好自己的女儿吧，剩下的，我自有打算。”
用力甩一下衣袖，他便大步走出厅堂，再无踪迹。
宋薇希捂着脸庞呜咽一声，再度哭起来。
宋夫人咬咬牙，眸中也闪过丝懊恼，抱着她哄道：“不成想，你这表哥竟是这般模样，早知道……”
顿一顿，她还是将那句话咽下了，只缓和声音道：“你祖父今晨来信，说是暂且处理好了丽城那边的事情，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等他过来，我便请他暂时断了给你表哥的资金，到时候看他是要女人，还是要他的前程。”
天秤上的利益倾斜很明显，任谁都会选择宋渊。
宋薇希心中虽是这般想的，却莫名觉得忐忑不安，总觉得有什么更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乖，别多想。”宋夫人轻柔拍一下她脸颊，“瞧你，这样虚弱的样子，母亲可是会心疼的，这几日便不要做什么了，先将身体好好将养着，嗯？”
“可宁雅沁……”
“先等等，等你祖父过来再说，好吗？”
宋薇希眸中闪过丝不甘恨意，最终却仍是听她的点了点头，艰难挤出：“……好，都听母亲的。”
在她打算蛰伏休养几日时，宁雅沁跪在祠堂里满心怨毒，虽想现在就冲过去杀了宋薇希，却也碍于宁州生的管束而无法出门，只能在这地方日日受罚，一日日地等待着机会。
如此平静过去数日，春羽都诧异了，在研磨时开口道：“姑娘，那两人已许久没有动静了，您不打算再推手做点什么吗？”
“何必呢。”宁清窈拢袖勾勒着图纸，不紧不慢地悠然道，“她们两人如今的心里，都只剩下了彼此，若我横插一脚进去，岂不是要成为她们的出气筒？”
“放心吧，平静只是暂时的，这样的深仇大恨，她们越是忍耐，爆发出来的风暴便越强烈，我们且安心等着看戏便是了。”
话音落下，她便搁下笔将那图纸递给春羽，询问：“你觉得这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