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敬？”
谢昀不屑一顾地嗤笑声，修长指间把玩着白玉酒杯，冷邃的眸锁住嬷嬷道：“要怪，便怪他总是晚来一步，本王偏要抢，他又能如何？”
别有深意的话语，清晰砸落在宁清窈耳畔，让她不由得轻咬了一下舌尖，保持平静。
嬷嬷未曾想到他如此强硬，憋闷一瞬，竟说不出话来。
“皇叔，何必这般欺负琴芳姑姑，有事冲我来便是。”
谢文澈蓝白相搭的长直儒袍缓慢走来，端得是温润爽朗，如清风朗月般清隽，不似平日里威重的太子模样，倒像是他最初的样子。
看得出，他今日心情不错，尤其是在望向宁清窈时，眉眼愈发温和疏阔，含笑邀请道：“公主，和孤去对面坐，如何？”
谢昀眉心微敛，抿住薄唇捏住酒杯，虽未刻意看宁清窈，却在紧张忐忑地等待着她的回答，甚至心中已经生出害怕和些许落寞，几乎认定她是要跟着谢文澈走。
“我……”
宁清窈微微启唇，谢昀神经愈发紧绷，谢文澈眸中亦满是认真。
就在她要说出下文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却突兀插进来打断，宁雅沁阴阳怪气地道：“我的好姐姐，当真是受欢迎呢，我却不知，这什么时候，连太子和摄政王都任由你挑选了？”
她故意拔高音量，吸引来周围众人目光后，便得意洋洋地看着宁清窈。
宁清窈眉梢微挑，唇角轻翘正要回答，便听旁边异口同声地响起：“任她挑选，又能如何？”
话音落下，谢昀和谢文澈同时顿住，对视间，隐隐有火花碰撞。
宁雅沁微怔一瞬后，反应过来这话的含义，心中妒火疯长，气道：“王爷和殿下这般人物，何必看上她这种人，还如此……如此……你们都疯了不成！”
谢昀冷漠扫过她，没有说话，谢文澈语气温和，话语却也相当不气：“不看上她，难道看上你吗？”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声和笑声，像是在嘲笑宁雅沁的自不量力，反而并无任何人讽刺宁清窈，好像谢文澈和谢昀争取她，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般。
为什么？
只因为她是金国大公主？
宁雅沁掐紧掌心，眸中闪过不甘的愤怒。
周围种种窃笑声，让她无地自容，索性便转过身，气红脸跑人。
谢文澈轻轻摇首，朝宁清窈道：“是我考虑不周，应当在邀请时提醒宁大人，不要将她给带来的。”
宁清窈摇摇头，表示无碍。
如今的她，根本不会将宁雅沁这种小打小闹放在眼里，想要收拾宁雅沁，也是轻而易举。
“那便好。”谢文澈笑笑，再度旧事重提，“既然如此，阿窈，不如和我……”
“太后驾到”
“皇后驾到”
门口，尖细的高呼声响起，谢文澈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一下，见众人都已起身要行礼，不得不走到对面原本属于谢昀的席位，暂且先迎接太后。
谢昀唇角小幅度地翘起，朝谢文澈投去一个志在必得的眼神。
两人视线在空中碰撞一瞬，因太后和皇后徐徐走来而打断。
“都起身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太后亦是如此，眼角眉梢都夹杂着舒心喜悦，挥挥手便让众人起身，又亲自上前拉住金国皇后的手，和蔼地笑道：“皇后，你能来哀家的生辰宴，哀家当真是高兴。来，快坐下，可莫要站着受累，否则哀家岂不是罪过了？”
上首三人落座，底下众人才跟着依次坐下。
太后扫视一圈，朝宁清窈温和望去时，却发现她身侧坐的是谢昀，而不是自己安排的谢文澈，不禁瞪向琴芳嬷嬷。
嬷嬷苦笑声，附在她耳畔低低说了几句，让太后生出几分懊恼，早知如此，该早早放谢文澈出来的，谢昀那煞神，素来无法无天。
虽然心中生气，如今木已成舟，这样的场合也不能揪着这件小事不放，便挥挥手让嬷嬷下去，朝宁清窈温声道：“阿窈，你在外漂泊两年，如今回到京城来，可还习惯？”
宁清窈微一欠身，垂眸道：“多谢太后惦念，我一切都好。”
“那便好。”太后含笑慈爱道，“若有什么不便的，便去寻我那孙子，你也熟识的……是吧，澈儿？”
谢文澈起身行礼，道：“自然。”
太后笑得更满意了，对宁清窈道：“瞧瞧，你们青年男女正值青春，既是有交情，可要多走动走动的好，莫要生疏了。”
宁清窈随意答了，心里却都是荒凉。
此前对她喊打喊杀的修罗，如今脸一抹，倒成了面软温和的菩萨，好似从前那些嫌隙都不曾存在，她们从来便是这般亲厚般。
倒是会演戏。
心中讥嘲着，面上，宁清窈却做足了礼数，并未让任何人难堪。
谢昀深邃眸光始终追随着她，捕捉到她眉眼间的一缕杂思，微顿一下，压低嗓音道：“她的话，不必放在心上，当耳旁风便是。”
宁清窈淡淡掀眸看他一眼，便很快垂下，那瞬间的抬眼，像是错觉般。
谢昀唇角淡淡衔起丝笑意，端起酒杯抿一口，并未再言。
“嗯？”
太后目光逡巡着席间，忽开口道：“怎么未曾看见老八和他的皇妃？”
这两年里，谢文澈虽势头很猛，但谢昀却消沉许久，倒是给了谢子烨爬上来的机会，如今在太后眼中，这也是需要值得注意的人。
身后嬷嬷目光落向席间空出的两个座位上，正待让人去看，便听一阵恣睢笑声从门外传来：“是儿臣和皇妃来迟了，儿臣给您赔罪，还望皇祖母莫要见怪才是。”
太后眉梢微挑，看着他走来，便笑骂道：“平日里没规矩便罢了，怎么今日也如此？莫不是心中没有哀家这皇祖母？”
“太后这是哪里话。”宋薇希温顺端庄地跟在后面，长发已梳成妇人发髻，更显得她稳重气派，颇有韵味，此刻浅浅笑起来，便是长辈心中的儿媳模样，“表哥心中最在乎您呢，只是我今日晨起身子不适，表哥陪得久了些，这才迟到了，也还请太后”
微微顿一下，她有意无意地抚过小腹，眸光温柔又得意，向所有人炫耀：“看在是腹中皇孙闹腾我的份上，绕过我们这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