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皇后是……安宜公主?
回想梧州初见,过往点点滴滴,皆汇聚成流水淌过胸膛,又暖、又胀,又有命运交织的震撼,让宁清窈久久不言,呼吸都清浅许多。
好半晌,清风从指尖吹过,凉意清晰蔓延,让她骤然清醒,视野内重新映出谢文澈的脸庞,他正满脸担忧地看着她。
“阿窈,你……还好吗?”
宁清窈缩紧指尖,轻轻呼吸着,极缓慢地道:“她……当真是?”
“是。”
谢文澈笃定回答,话语犹如誓言般千钧重。
只这一字,便足以让宁清窈安心和信任,她知道,无论世事如何变幻,谢文澈都不会伤害她、欺骗她。
“那你现在……”谢文澈斟酌着话语,轻声试探,“愿意同我回京吗?我向你保证,哪怕你不是他们的亲女儿,也会护你周全。”
“当然。”
没有任何犹豫,这段时日逃亡来,宁清窈流露出唯一一个真切的笑容,朝他道:“我信你,我和你回去。”
她虽面色苍白,但这笑容却生机勃勃,好似让她重新活过来一般,谢文澈受她所染,缓慢扯起笑容,眉眼都是爽朗明媚。
极度般配融洽的画面,却不断刺痛着谢昀的心口,若是放在从前,他定会不顾宁清窈意愿,强行将她给拽走,可如今……他却无法再做出任何可能伤害宁清窈的事情,此刻能做的,也只有默默看着,忍受这种煎熬。
但在宁清窈下决定时,他还是开口拦了拦:“想验明身份,多的是办法,未必一定要回京,我帮你在外安排。”
宁清窈清冷眸光在他身上落稍许,唇角笑意霎时冷落下来,淡淡道:“我要回京,当着所有朝臣和皇帝的面,验明正身。否则,他们永远有借口。”
话语间眸中闪过丝寒光,转瞬即逝。
此次京城,她必须回去,不仅是为结束通缉的流浪生活,更是为她想要得到的权势。
她要成为人上人,抓住所有能抓住的东西,将昔日欺辱她的人全部踩在脚下。
此行,必须去。
哪怕是个陷阱。
“不过”
宁清窈抿抿唇角,再度开口道:“我们要先去云州,将春羽接回来,之后再启程回京。”
“都听你的。”谢文澈无限纵容,“只是耽误两三日罢了,无妨。”
“好。”
宁清窈转过身,多日来的沉闷化为眸中坚定,渐渐有活力,却又似和以往完全不同。
回到林中,她便积极主动收拾行装,和此前判若两人。
玉如霜瞧着她歪歪头琢磨一阵,很快便释怀,只高兴地想:有活力就好,说明心里的伤口,也会有愈合的机会。
林中忙忙碌碌,谢昀独自站在树下,身影颇为寂寥。
他深邃暗沉的眸光始终追随着宁清窈,眸中满是复杂之色,他又如何看不出宁清窈此刻背负的沉重,和她现在心中所想?
他毕竟也曾是从泥潭里滚出来的,最知晓这样的人下定决心,会是什么模样。
品尝着心中的种种滋味,谢昀犹豫许久,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沉默地看着她忙碌,陪着她和谢文澈汇合,赶往云州,只是心里也默默定下决心,无论宁清窈想做什么,他必定护她周全,全力相助。
数日里,一行人马不停蹄,在将春羽接回后,便径直回到京城。
两年时光,物是人非。
宁清窈撩起车帘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似依旧是她离去时的模样,处处都透着熟悉的气息,可唯独她这个人,已经不是旧人。
马车径直入宫,停在皇宫大殿前。
车帘撩起,谢文澈微微俯身,朝宁清窈伸出手,温声道:“我们到了。”
宁清窈垂眸望望他掌心,迟疑一瞬,避开目光轻声道:“多谢,我自己可以。”
“好。”
谢文澈衔着淡淡温和笑意,将手从容收回,眸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不肯偏移半分。
一行人踏入殿中,皇帝谢耀宸和八皇子谢子烨、朝廷数位众臣,及金国一行都已在内等待。
宁清窈逆着光踱入殿中,身后左右跟随着谢文澈和谢昀,霎时便吸引住殿内所有目光,在万众瞩目中从容淡然地步入,并无任何拘谨和胆怯。
待至前面站定,她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后,便又直起身,瘦弱腰背挺直,气质如兰亦如梅,不卑不吭。
谢耀宸看着这柔弱女子,心中倒是闪过丝欣赏,但很快因她前朝余孽的身份而打消,咳嗽两声冷淡地看向金国国君:“依照国君的意思,人,朕的太子已经请回来了。国君,你的认亲秘法呢,可莫要戏耍了我们大家才好。”
谢子烨晃着柄扇子,挑眉笑吟吟地看着这边,端得是风流倜傥,可眸中却满是冷嘲之色,根本不信他们能证明什么。
旁边大臣在他示意下站出来道:“在这认亲之前,有些话还是先说清楚的好。国君,若能证明她是你们的亲生女儿,我们自然不会再伤害此女,可若是不能……”
他眉眼敛下,瞪着宁清窈道:“即便是义女,国君也要将她交给我们安国处置,如何?”
国君负手立在殿上,闻言开口道:“且先验了,再说。”
哪怕是义女,他和皇后也是要保的,如何会答应这种事。
大臣却不依不饶:“没有这样的道理,国君,我们已经退让了好大一步,你若再得寸进尺,可是要置我们两国邦交于不顾?”
国君正欲反驳,便听宁清窈清清冷冷地道:“好,就依你们的,若不是亲生的,任由你们处置。”
“阿窈!”
数道声音响起,谢昀、谢文澈,乃至是国君和皇后一同出声阻拦。
宁清窈眉眼淡漠如初,只在望向皇后时流露出一片温柔,轻轻道:“我相信,你是我的亲生母亲,也相信初见时的一见如故不会毫无缘由。血浓于水,娘亲感觉不到吗?”
皇后微微哽咽,闻言红了眼眶,拉住她的手道:“我只是怕,万一……”
“没有万一。”
宁清窈眸光坚定,藏着某种锐利的魄力:“就依他们的,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