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胎记……那枚胎记……
脸庞最后一丝血色退尽,宁清窈乌眸里的光彩渐失,慢慢延伸到前世久远的记忆当中。
前世,在从地宫逃离、被神秘女子折磨的时日里,她曾不止一次怀疑过那人可能是金熙,但直到死前都没有证据,这件事也便在她心底留下了一个谜团。
如今,终于有答案了。
是她!
就是金熙!
那手臂处的独特胎记,和前世神秘女子一模一样。
这一瞬间,宁清窈呼吸忽然轻了,那股浓烈的恨最后究竟汇聚成了什么,她不知道,只觉得脑海里一瞬间被塞入太多记忆和情绪,反而变成一片空白。
直到……
“说话!”
金熙忽然扇了她一巴掌,粗暴地捏着她下巴让她抬起头,力道大到仿佛要将她的下颌给捏碎。
“刚刚不是很厉害吗,现在装什么哑巴?”
宁清窈被迫仰头,近距离看着这张仇人的脸,她眸中渐渐裹上阴云般的浓色。
她朝金熙啐了一口。
一点湿意落在脸上,霎时点燃金熙的怒火,她按着宁清窈的头猛然朝地上磕,咬牙切齿道:“好,很好,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手中匕首旋转角度,冲着宁清窈的后心,狠狠刺下去。
“锵!”
兵器碰撞声忽然响起,踩在宁清窈身上的金熙被掀飞,落在地上连连后退了十几步。
宁清窈忍着疼痛艰难抬头,模模糊糊看见一片红色衣影和飒爽霜冷的脸庞,眼眶顿起灼热的雾气,沙哑道:“如霜……”
“是我。”
玉如霜气红了眼,半蹲在宁清窈面前架出保护的姿态,颤抖嗓音里满是后怕和懊恼:“对不起,我来迟了,但还好,来得及。”
来得及……
宁清窈心头忽如锥子敲打般疼痛,胸膛气血翻涌,“哇”一声便吐出鲜血,随后意识昏沉,陷入昏迷。
“喂!喂!你怎么了,你还……等等,你这手臂怎么回事啊!”
“……站住,姓金的,你有本事别跑,看我不杀了你!”
“……”
意识的最后,是玉如霜始终精神十足的声音,伴着宁清窈的痛苦一起陷入睡梦中。
……
京城,摄政王府。
今日晴空万里,但自从谢昀今日侍疾结束回来后,全府却似笼罩着阴云,随时有惊雷落下的征兆。
谢昀站在厅堂内,阴晴不定的俊脸上一片狠戾和毒辣,听着手下跪地汇报着丽城发生的一切,他将指节一根根攥响,杀气霎时澎湃。
宋薇希。
当真是好得很。
手下跪在地上不住磕头请罪:“王爷,并非我们不愿给您传递消息,而是瑞喜宫上上下下戒严,半点都没有我们进入的余地。属下曾试着硬闯的,却被王植领着人打回……因是皇宫重地,属下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这才拖延至今。”
瑞喜宫……
谢昀沉沉闭上眼,薄唇唇线不住下压,透露出恐怖的寒冷气息。
“备马车!”他厉声道,“本王要出城!”
他匆匆出城,将姜毅准备在马车里的“云念套装”给取出,神情复杂地换上。
若这种时候以摄政王的身份去,怕是她根本不愿意让他搭救,就如此前坠崖……
想到两年前的事情,谢昀手狠狠一颤,眼眸微红间心跳骤然加剧,仿佛已经有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
千万不要出事,他在心里不断祈祷。
阿窈,我这便来护你了。
……
昏昏沉沉的意识不知持续多久,宁清窈终于从噩梦中转醒。
“你醒了?”
玉如霜急急上前,在旁担忧看着她:“是不是很疼?我只帮你简单处理了一下,但想要正经治疗,还是要找大夫,好在我从林子里找到了一匹马,正想着带你离开去治疗呢。”
马……是陈浔那匹马吗?
陈浔……
宁清窈眼眸睁大,瞬间清醒坐起来,顾不上伤和疼痛,挣扎着向外走。
“诶,你干什么啊!”
玉如霜用力拉住她,关切紧张道:“那个金熙已经被我打跑了,这里暂时是安全的,我们先吃点东西,再骑马离开。”
宁清窈疯狂摇头,泪珠不断落下:“我要去找他,我必须找到他。”
“谁啊?”
“陈浔……陈寻也在林子里,你找到马的时候,没有看见吗?”
玉如霜老老实实摇头:“没看见其他人,是他劫囚救你的吗,那他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找他过来汇合吧,你就别折腾了。”
她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只当是陈浔和宁清窈意外失散。
宁清窈咬咬唇,跌撞着起身向外跑。
跑出山洞,才发现外面已经开始下雪,在地面堆积了薄薄一层。
玉如霜忙将外袍脱下披在她身上,担忧道:“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外面都已经下雪了,真的不适合你走动,我去帮你找,不行吗?”
“不行,我要亲自去,我答应过他的,我一定会回去……”
宁清窈推开玉如霜的衣袍,向前走出两步却忽摔倒在地,急得玉如霜拉住她没受伤的手臂,气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和我说清楚啊!”
“怎么了……”宁清窈哽咽,反手抓住玉如霜手臂,红着眼哭出声,逼迫自己说出了不愿意面对的现实,“他死了!陈浔已经死了!如霜,是我……是我害死的他,我怎么能……怎么能……”
她忽然扬起手,狠狠打了自己几巴掌。
因太过震惊,玉如霜甚至都忘记了要阻拦她,只呆呆道:“你在说什么,开玩笑的吧……”
虽然和陈浔不熟,只是见过几面的关系,但好歹是他们生活里出现过的人,又是宁清窈曾经的未婚夫……
那样一个公子,怎么就忽然……
一道仓促凌乱的脚步声忽然响起,玉如霜目光一厉,本能地挡在宁清窈面前,却见赶来的人是云念。
他怔怔然站在那里,手中折扇“啪”一声掉在地上,脸色和雪一样的白。
“陈浔……”
喉结轻轻滚动,他沙哑地吐出这个名字,忽然便顿住,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