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窈清眸里一派平和,微微一笑,道:“公主的鞭子很漂亮,但只是漂亮,伤不到人,我又为什么会被吓住呢?”
金熙笑容微敛,眼角微眯。
长鞭软软垂落在地上,精致、亮眼,却毫无攻击人,像是一种讽刺。
宁清窈莞尔一笑,浅淡柔和的笑得体大方,映在金熙眼里却格外碍眼,她却已经施施然转身回座,将金熙晾在大殿上,徒留尴尬的空气。
谢耀宸咳嗽一声,道:“金国公主,你自荐表演,可是要舞鞭?”
他此刻再提鞭子,多少有些不合时宜,金熙不知他是在故意嘲讽,还是当真不会说话,却也只能咽下这口气,展露明媚笑颜道:“是,我朝女子大多能文善武,舞鞭,是我的强项,不过……”
她捏紧手中鞭子,灼灼明亮的眸光锁住谢昀,道:“独自一人舞鞭也无趣,不如请摄政王和我切磋切磋,如何?”
谢昀俊眉微挑,不含半点温度地扯扯唇:“本王没兴趣和假把式打。”
一句假把式,像是在应和方才宁清窈的话,将金熙哽到了南墙。
谢耀宸趁机提议:“太子也会武,不如让太子陪公主过过招吧。”
“不,我就要他。”
金熙英气利落地甩过鞭子握在掌间,笔直地指向谢昀:“摄政王,是不是假把式,过了招才知道,来!”
谢昀低低嗤笑声,似在嘲她的不自量力,修长指间的酒杯徐徐放在桌上,他扬手抽出殿内侍卫的剑,缓步踱至殿中,利剑指向殿中立着的明艳女子,深邃眼眸如冰湖,除了冷,无一丝波动。
薄唇轻吐,他也说了句:“来。”
金熙扯起张扬洒然的笑,长鞭如游龙一甩,便向谢昀甩去。
她的本意是和谢昀鞭剑相舞,是一种表演形式,来增进感情和交流,不想红鞭甩出去,她尚来不及说话,视野内便已经没有那男人的身影。
金熙一惊,凭借着经验意识甩着长鞭转身,却措不及防地被一脚踹翻在地,待她要爬起来时,泛着凛冽杀意的长剑已经指在她的脖颈上。
谢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微翘着唇角,漫不经心地嘲讽:“不是假把式?”
金熙脸“轰”一下红了,不服气地喊道:“你这是真打!”
“不然呢?”谢昀嗤笑一声,“陪你玩小孩子的游戏?那你找错人了。”
他利落收剑,随意一甩便入了那守卫的剑鞘,衣袍跟着甩动,他一边向座椅走去,一边道:“本王出剑,向来见血,下次,别挑本王。”
余景山起身指着他道:“这便是你们安国的待之道吗,我朝公主才来第一日,便被你们的王爷打了!”
谢昀撩袍落座,闻言冷淡道:“她自找的。”
“你……!”
“余大人。”
金熙打断他的话起身,甩甩凌乱发丝收起鞭子,扬起下颌道:“愿赌服输,我可不是什么输不起的女子,也不必扯上两国邦交,这是我发起的个人挑战,我输了,仅此而已。”
她又扬起笑容,道:“我挑选的夫君,必须要强过我,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得到我,我认可摄政王的实力。”
谢昀看也不看一眼,将这话当耳旁风,金熙也不在意,向皇帝弯腰行一行礼,便从容回到座位上,脸上不见半点窘迫。
谢耀宸脸色十分精彩,他看得出谢昀没有联姻的意思,本该高兴,可这公主却固执,偏要谢昀不可。
谢昀有什么好,他的儿子光风霁月有如君子之风,又是东宫储君,那才是大安一等一的才俊。
又见谢文澈从方才起和金熙没有半点交流,他忍不住道:“太子,公主远来是,你要多照顾照顾才好,怎么像是闷葫芦一样,只顾着自己喝酒呢?”
始终保持沉默的太后也在此时道:“阿澈,不要怠慢人,哀家平日是如何教你的?”
她满身威严,比皇帝更重,沉沉压下来,即便是谢文澈,也必须要放在心上。
谢文澈应了,端起酒杯敬金熙,用只两人听见的声音道:“公主,暂且打扰了。”
“无妨。”金熙笑笑,“我都懂的,太子记得最初说的话便好。”
“公主也是。”
两人碰杯,一时间倒是气氛融洽。
太后和皇帝对视一眼,都很欣慰满意。
殿内宴饮继续,宁清窈轻轻摩挲着酒杯,不动声色观察金熙和谢昀。
前世,谢昀即便对金熙没什么真心,也是以礼相待,顺水推舟地应了婚事,可这一世……
怎么好似他避之不及,待金熙态度这般差呢?
心中疑惑着,她落在谢昀身上的目光不自觉长久了些,谢昀察觉抬头,正撞上她的视线,翘起唇角,他微抬一下酒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方向。
宁清窈慌忙收回视线,端起酒杯掩饰,不敢再看,那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却牢牢锁定在她身上,并未挪开。
谢昀观察着她的眉眼,眸光中掠过层思索。
方才她眼里那一瞬的困惑、看金熙的目光,他没有错漏,从在荔城时,他便怀疑她也是从前世回来之人,如今……又多了个证据,将这份怀疑给加重。
他撩起眼皮迅速看一眼对面相谈甚欢的谢文澈和金熙,眸中闪过丝异样情绪。
宴席再未出任何意外,众人和乐融融地用了饭、赏了乐,金熙挑着结交了一二京城名门闺秀,对于今夜的收获也还算满意,在宫宴散席时,她正想邀请谢昀夜间纵马比试,却见人已经大步走了,像是在躲什么瘟神一般,只好是作罢。
宁清窈跟在宁州生身后走出大典,陈浔从后追上来,温和有礼道:“伯父,天色已晚,我送两位回去吧。”
话语间,温和清雅的目光落在宁清窈身上,朝她轻轻一笑,夸赞道:“姑娘琴技高超,令人佩服,往后若有机会,还请姑娘许我以箫伴琴,我们切磋试试。”
宁清窈垂眸应好,宁州生却笑着揶揄道:“什么切磋,届时你们这便该叫琴瑟和鸣才是。”
陈浔耳尖微红,唇角抿开丝藏不住的笑望向宁清窈,眸中溶溶情意,比月色更皎皎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