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份渐渐有了,肚子便不容易藏得住,她已经穿得尽量宽松了,难道……现在开始便要勒腹吗?
春羽细细打量着宁清窈,也道:“这几日姑娘爱穿宽松带风的衣裳呢,感觉新衣裳都比从前大了一两号。”
“是吧~”玉如霜嘿嘿笑道,“不过看不出来,小肚子而已嘛,我以前也有过的,不是大事。”
宁清窈挡住小腹,嗔她一眼道:“什么小肚子,那是衣褶,我近来穿得宽松,布料容易胀起来。南方姑娘们衣裳风流,花留仙一袭宽袍飘逸出尘,我们从入秋后便穿得厚了些,我不好穿修身的,便学一学他们罢了,哪有那么多理由。”
玉如霜“哦”一声,看她身形确实没多少变化,也没放在心上。
春羽轻轻拍她:“行了,别在这里逗姑娘了,你若要买什么,赶紧去买!等上路了发现有漏买的,我们可不会特意等你。”
玉如霜惦记着零食,顾不上同她们打趣,匆匆便走了。
宁清窈不动声色地轻抚小腹,眸光轻轻翕动,已经开始思索接下来的事情。
总不能当真等到东窗事发。
宁清窈思虑两日,便到了一行人动身前往京城的日子。
乱党剿灭,百姓并无太大感觉,大部分人也是用不起银票的,但他们都记得前任知府刘鄂是如何折腾他们的,如今的宁州生又是如何公正亲和。
得知宁州生要走,百姓们都是不舍,一路送至城门数里才作罢。
谢文澈摇着扇子调侃他道:“出来一趟,宁大人民望比孤和皇叔都高了,前途不菲呀。”
宁州生忙拱手赔罪,慌乱道:“臣、臣只是做了些琐事,常在百姓面前露脸,才让他们记住罢了,但实际上,您和王爷做的才是大事,臣什么忙都没帮上。”
“宁大人何须如此。”谢文澈感慨道,“能真心为民的,才是好官。”
“殿下,臣……”
“好了,同你说笑罢了,倒让你惶恐。”
谢文澈随意笑笑,示意宁州生放下车帘,不必再同自己说话,便收起折扇,驱马向前。
安瑾和宁雅沁坐在后面车厢,两人面上都带笑,却是一个真心,一个假意,安瑾心里都难熬死了,听女儿一心夸赞宁州生准备谋好处,就忍不住想要骂人。
她冷不丁便说了一句:“你那日都已经动手了,怎么没让宁清窈直接摔死呢?”
宁雅沁一愣,没想到她忽然说这件事,顿时不开心道:“都说我不是故意的了,娘你若再这样胡说,小心被人听见了给我惹麻烦。”
安瑾心中烦躁,应付着回了两声,听她又说起宁州生,只觉得火气也跟着冒了上来,却也只能忍着。
玉如霜在车队里骑马走动,耳力极佳恰巧听见母女对话,回去告诉了宁清窈,又是恨恨道:“呔!要不是师父不许我做阴暗勾当,我今夜便去暗杀了她们,省得看着来气。”
宁清窈闭目养神,强忍着胃里泛起的呕感,淡声启唇道:“何必管她们,多行不义必自毙,她们作死这么多次,也该是有报应的时候了。”
她的眼眸微微掀开,眼里流动着冰冷杀意。
玉如霜骂骂咧咧,她一向嫉恶如仇,这一路上京看着安瑾母女在眼前晃,气得都顾不上吃东西,等到京城时,好些零食都已经坏了,将她心疼得够呛,又全部都怪在了安瑾母女身上。
宁州生自觉照顾宁清窈不周到,定要她在宁府留几日,至少等他这边赏赐下来,一家人一同吃顿饭。
宁清窈推脱不过,在安瑾母女不欢迎的目光里回了宁府,玉如霜却是死活都不肯住在这里,申请了白日当护卫,晚上依旧是回花颜楼,有事信号弹招呼。
回京数日,安顿好一切,宁州生便上朝述职,皇帝龙颜大悦,升宁州生为吏部侍郎,又赏赐太子和摄政王金银珠宝,亲自走下朝堂来慰问三人。
宋疆气得险将笏板给掐断了。
从朝上出来,他便阴沉着脸,命令心腹道:“去,传话给安瑾,让她滚过来见我!”
办的什么差事,宁州生不仅没死,连错处都没留下,还升了官、得了民望?
蠢女人。
他在心里大骂,手中笏板隐隐开裂了条缝。
午后,安瑾忐忑地走入宋府后门,在后院一处僻静院落见了宋疆,见坐在榻上的人眉眼阴云笼罩,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她顿时便委屈了,学着少女撒娇:“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为你来回奔波,日日思念,好容易见面,你却都不安慰两句的,只给我脸色瞧。”
宋疆冷笑声:“你将事情办成这样,还要我来安慰你?你可知晓今日朝上,宁州生有多风光?安瑾,你莫不是见他往上爬了,反悔了吧?”
“怎、怎么会呢?”
安瑾眸光微微转动,心思略有波动。
其实来找宋疆之前,她是有过犹豫的。
如今宁州生已经是吏部侍郎,听闻他上头的吏部尚书已是垂垂老矣,怕没两年便该致仕了,只要宁州生能在吏部站稳脚跟,自然是有望升尚书、登阁拜相的。
细细算下来,和宋疆没什么区别。
看她眼眸滴溜溜地转动,宋疆就知道她是真的动了这样的心思。
眼里闪过丝阴鸷,他上前两步扣住安瑾下颌,居高临下地道:“你可莫要犯蠢,等他当尚书、拜相,那都是数年后的事情了,可我如今就是,而我现在,便能办了他。你是打算和他一起死,还是乖乖听我安排?”
安瑾微微一抖,心里升出惧怕,竟在此时恢复一丝丝的理智:“你、你这样支使我,究竟是为我们二人,还是、还是为你自己的前程?”
宋疆眼眸微眯,面上阴冷不改,话语却已经说出:“你说呢?”
“我、我……”
“安瑾,我位高权重,何须和你们宁家对上?即便要对上,也有的是法子,有的是人驱使,何必和你暗通款曲,给自己添麻烦?”
他缓慢松开钳制安瑾的手,面目虽冷淡,却已经有安抚之意:“此前家中办宴,你也来过,当时我便远远瞧见过你,后来听说你和女儿日子艰难,我心中怜惜疼爱,才冒险见你,可你……你现在竟怀疑我的用心?”
他眼里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失望,看得安瑾心头乱跳,慌乱又高兴。
她对宋疆虽是因利而起,可也贪恋宋疆的英俊风趣,亲口听这样的男子说心上有自己,自然是开心的。
什么理智,都在此刻抛在了脑后,她抱住宋疆,连忙道:“我心中自然也是有你的,可我总还是害怕,怕你那日所讲是否真的能实现,再说、再说我们两人的事情,也实在不光彩……”
宋疆拍拍她后背,道:“我们二人的事情,我自然都安排好了,我那夫人近日病了,眼看是不成的,待她和宁州生双双下了地府,你我各自闭门做一做守丧的样子,我便能将你风光迎入府中做正妻,请封你诰命之身,让你女儿和我女儿一起作伴,为她们谋好前程,如何?”
正妻、诰命、女儿的前程……字字句句都扎在安瑾最在乎的地方,让她眼里泛起贪婪的欲念。
再顾不上其他,她连忙表态道:“我都听你的,我心里只有你。”
宋疆将一瓶药塞进她的手中,眸中闪烁阴芒,沉沉道:“那你便要努努力,像我让夫人病了一样,让你家那位也病一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