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有什么事,近来案件没有进展、父亲平安,花颜楼一切都好……”
宁清窈脸颊微熏,明眸如浸润着一汪秋水,在月色烛影下轻轻晃动,如漾起的涟漪,悄然间又溢出些苦涩。
她松下酒壶,坐在石椅上轻声道:“只是想起我与王爷的从前……”
朱唇轻轻扯动,她笑意盈盈如烂漫桃花,在秋日暖色的灯火下灼灼明亮,却满是化不开的忧愁伤痛。
素手端起酒盏,她轻声慢语地道:“邀王爷来,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想一同喝酒了,这样的理由不成吗?”
谢昀薄唇紧抿成线,捏着酒杯的手在慢慢收紧,他看着她在笑,却笑得满是悲伤,只觉心头刺痛难以言喻。
伸出手,他拦住宁清窈要饮下的酒:“这酒不好,若想喝,本王那里有上好的葡萄佳酿,甜的。”
“我不喜欢甜的。”宁清窈端着酒杯不放,盈盈秋瞳依旧含笑,却更令人难过。
谢昀攥着她的手腕,将那杯酒送到自己唇边,眸光直直看着宁清窈,自己饮了。
酒水从他唇角溢出丝缕,微抿一下唇角,抬袖正要擦去,便见眼前楚楚人影忽靠近他,温热唇瓣贴在他冰凉的唇,那酒好似忽然便有了温度,连带着胸膛都流入一股暖意。
谢昀微怔,有一瞬的错愕和僵硬。
这些日子以来,她从不曾主动过,顶多是如从前般乖顺笑着依附他,却从未主动来触碰他。
感觉到唇上温热一触而分的微凉,他微抖的手环过宁清窈的腰肢,将她圈禁在怀抱里,扣着她的后脑加深了这记吻。
她的唇微抖,涂有微甜的唇脂,可同他酒气相缠,便是一片苦涩和酸楚。
许是苦得很了,她忽张口咬了他,继而是宣泄一样的疯狂,与他纠缠不肯分离。
秋日清爽,莲灯温馨,彼此纠缠的人影间却缭绕着一股淡淡悲伤,彼此拉扯、却又扯拽不断。
谢昀紧紧拥着她,任她发泄和啃咬,品着她唇上的甜,指尖轻轻摩挲她微烫的眉眼,让那抹滚烫从指尖蔓延,烧灼全身。
宁清窈顺势将手伸进他衣袖摸索着、窥探着……
谢昀也扣紧了她后脑勺,另外一只手贪婪留恋地抚摸她娇躯。
女子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妩媚低吟,勾的谢昀神魂颠倒,无尽沉沦,只想永堕欲海。
“小妖精。”
谢昀失了理智,他前世为平衡权势而封妃不断,却只碰过她一个女人,重生之后她不愿意让碰,多日未行那事,虽不是贪欲之人,却是贪她的紧,只想将她拆骨入腹、要个够。
“窈窈……”
“阿窈……”
“痴缠本王的小妖精……”
他渐渐发了狠,掐紧她的腰正要将她抱到桌上,却觉胸膛忽然一重,被她给用力推了一下!
宁清窈衣裳凌乱着从他怀抱挣脱,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黏在红透的唇瓣上,满是艳色,可从谢昀袖中拿出一个白净瓷瓶,此刻眼神忽然冰冷:
“谢昀,告诉我,这是什么?”
话语间,她打开那瓷瓶,取出粒深红的药丸在掌心。
谢昀眼尾烧红,薄唇仍吐出粗重喘息,却见她一片冷漠清明,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胸腔微微震动,眼底情绪缓缓退却,他“哈”地一声笑了,深邃眼瞳里藏着翻涌的浓烈情绪,哑声道:“你趁机搜了本王的身?!”
宁清窈眸底有一瞬泛起异样情绪,但很快压下。
她保持着冷静,一字一句地逼问:“我在问你,这是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谢昀慵懒倚着石桌,似笑非笑地撑额看她,“费尽心机来搜本王的身……不如你先说说,都知道了什么,谁同你说的?”
“你袖中藏着的这瓶毒药是,无迹。”宁清窈朱唇轻吐,眸光一寸寸地变冷,“你为什么要杀刘鄂灭口,假银票案和你究竟有什么关系?”
说这话时,她的手微微颤抖,自从昨日从牢房出来,她脑海里便有一个可怕的猜测。
哪怕她和谢昀已走到现在这一步,可她仍旧怕、怕谢昀才是此案的幕后主使,是前世害死她父亲的元凶!
以谢昀玩弄权术、冷血无情的心性,宁清窈觉得他完全做得出来,若旁人成为了他的绊脚石,无论是谁,他都能下得了杀手。
她想过许多种方式来和谢昀对峙,甚至想过告诉谢文澈和宁州生那刘鄂的死因有蹊跷,可她还是选择先搜到证据,万一……真的冤枉他了呢?
可现在,毒药就在她的手里!
谢昀唇际笑意一点点敛去,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宁清窈,反问:“你如何知道无迹的?”
宁清窈心跳漏一拍,却强撑着镇定道:“我如今勉强也算是走南闯北了,开着店铺,迎来送往的什么人没有?听说了些稀奇的东西并不奇怪。”
她将话语权给寻回,冷下声音:“你不要和我扯开话题,这不是关键,谢昀,你回答我,假银票案是不是你……”
“不是。”谢昀截断她的话,语气沉沉,却异常坚定,“不是我,我若是幕后主使,一同随行至此,必不会让你们查到这么深。”
“那为什么杀刘鄂灭口!”
刘鄂是必死之人,送回京去判,也是要判死刑的,何须他这么急着动手?
除了灭口,宁清窈实在找不到其他这样做的理由。
谢昀薄唇动一动,想要解释什么,最后只道:“你信我,不是我做的。”
宁清窈眸中浮现出一丝嘲弄:“好,不是你,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灭口。”
“……他该死。”谢昀硬邦邦吐出这句。
宁清窈眸中掠过一丝失望,若是他想隐瞒的,谁都不可能挖出半句,他总是将事情安排得滴水不漏,若不是她前世知晓无迹,只怕也要被糊弄过去。
无迹,是谢昀专用调配的毒药。
她将瓷瓶放在桌上,嗓音冷意更重:“此事关乎我父亲,你不说,我自会去调查,无论你要隐瞒什么,我总有一日会扒出来。摄者王,多行不义必自毙!”
“阿窈……”
“别唤我!你的那些阴谋诡计,只叫我觉得恶心!”
宁清窈甩袖而去,猩红眼眸中尽是失望与愤恨,留他独自坐在灯影间,满院都是寂寥清风,将温馨烛影全部吹灭。
谢昀唇角溢出丝苦涩。
若非事关鸢太妃,他何须做多此一举的事情?他什么都不能说。
端起酒壶仰头饮下,谢昀垂眸时看见放在桌上的瓷瓶,深眸中却浮现出一丝疑窦:
无迹这毒药,天下独一份,只有他有,他治下又严,怎会有人说漏嘴。
宁清窈说是市井间听来的,谁家市井又会谈论这种毒药?
他捏起瓷瓶,眸中闪过丝深沉锐芒。
宁清窈若知道无迹这毒药,那便只有前世,他曾当着她面用过一次,除此外,她不可能有知道的机会!
莫非,她也是……
谢昀心头涌起丝骇浪,许多从前的不解似乎都有了答案,却不敢当真下定论,也怕这样的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