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窈徐徐将帕子放下，唇角衔出淡淡笑意，她一双眸忽向窗外瞥来，让戚五娘一惊，忙又将脑袋往下缩一缩。
却听里面的人已经开口，清冷嗓音夹杂着些许玩味：“你是不是觉得，我吃了这碗粥必死无疑？”
戚五娘眼眸睁得更大，心中忽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不必藏了，你在窗外偷窥的事，如霜早便知晓了。”宁清窈不紧不慢道，“不如进来，我们再仔细聊聊。”
聊？
戚五娘咬牙，心中暗骂一声，便立即转身要向外跑。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自然是要赶紧跑路，谁还要留在这鬼地方。
玉如霜立在窗前，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打开窗，嘴巴里咬着东西含糊道：“她跑了诶。”
宁清窈淡淡道：“门都锁好了，她能跑哪里去，何况……”
她的眸中闪过丝冷厉的光：“吃那窝窝头这般久，差不多也该发作。”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门外传来一声惨叫。
戚五娘停在距门五步之外，一口鲜血吐出，痛苦地翻倒在地上。
宁清窈这才道：“将她拖回来，别让她乱叫扰民。”
“好嘞！”
玉如霜利落地翻出窗，提着戚五娘后颈踏空而回，把人给甩在了地上。
戚五娘口中鲜血喷吐不止，浑身抽搐，一双眼死死盯着宁清窈，里面满是骇然的恨毒之意。
宁清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冰冷：“是不是很奇怪，我们竟然没有中招？你这样的人，心里藏着什么，当真以为我一点都不知？”
昨日她知晓戚五娘隐瞒事情时，便在防着她。
玉如霜守在外面，这小院里有什么动静，她都能第一时间察觉，让戚五娘下毒成功，不过是宁清窈默许的。
那碗端给戚五娘的窝窝头里，特意让春羽掺了点毒米进去，和着面一同做的。
她想要害宁清窈的毒，最后是被她自己给吞了下去！
害人终害己！
戚五娘目眦欲裂，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着她，想要骂什么，却又吐出一口鲜血。
“省些气力。”宁清窈淡淡道，“你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能够让我满意，我便给你解药。”
戚五娘双目微微发直，里面的恨毒都被求生本能所取代。
她拼尽全力，堪堪从嘴中挤出一句：“你、你、你……”
宁清窈微微扬首，示意春羽给她喂药。
春羽摸出一枚药丸，掰了一半，喂进戚五娘的口中。
不消片刻，她脸色便红润许多，生出不少力气。
戚五娘趴在地上，粗粗喘息着恢复体力，痛疼平息的脑子里，渐渐又浮现出许多杂思。
宁清窈像是看穿她的心思，冷声道：“解药我只给你一半，若是半个时辰内吃不到另一半，你依旧会死，戚五娘，别起什么歪心思，这半个时辰内，只有我能救你。”
戚五娘恨恨捏紧掌心，不甘地闭上眼：“……你究竟想要问是什么，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宁清窈嘲弄地扯扯唇角：“你当我不知晓，你欺骗了我吗？戚五娘，我再说一次，别和我耍花招，十个你绑在一起，都斗不过我。”
她又从春羽手中接过那半粒解药，眯眼威慑：“说一句假话，或有半句隐瞒，我便将这药扔掉，明白？”
戚五娘恨得咬碎一口银牙，不甘不愿道：“……明白。”
宁清窈唇角微微上翘，将那半粒药丸收在手中。
这根本不是什么解药，她连戚五娘所下的是什么毒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弄到解药。
不过是人参为主，佐以其他保命药材所做的药丸罢了。
前世父亲在荔城惨死，宁清窈不知他在死前究竟遭遇什么，因此做足了各种准备，这人参保命丸，便是其中之一。
用在戚五娘身上虽浪费，但若能得到有用消息，倒也不亏。
而这药没有什么解毒功效，不过是续命保些体力罢了，等药效过了，戚五娘照样会死。
宁清窈藏住眸中冷锋，静静等待地上的人回答。
戚五娘捂着胸口坐起身，粗喘着气道：“我真不知道刘吉制作假银票的具体位置，但我也确实看到了些东西……”
“五日前，刘吉曾回来看我，我问过他相关细节，可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其实他心中也害怕，这般不明不白的，哪日死在外面，都没人能替他收尸，便悄悄叮嘱我跟随上去，让我看个究竟，待下次同他讲。”
“我虽心中疑惑他为何说不清楚那窝点具体所在，却也应了下来，当晚便跟在他身后，一路至城郊乱葬岗分岔路口的树下，他便在那树下等人。”
“没多久，便见几人出现，他们蒙上刘吉的双眼，再罩上头套，将他推进一辆马车，很快便消失在小路尽头……”
“再往后，我虽跟了几步，但实在跟不上马车，便只能作罢，其实这段时日，我也很担心……”
提起刘吉，她眼中忧色不似作假，却不知是当真有情，还是觊觎刘吉画技所带来的好处。
宁清窈玉指轻轻摩挲着药丸，垂眸思索一瞬，开口问：“你说有人接他，那你可看清楚了那些人的样貌？”
戚五娘努力回忆，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
宁清窈坐直了身子，认真去听最关键的线索。
戚五娘皱眉说道：“他们每回行动都是夜晚，我看不太清，但那天的其中一人，正巧对着月光，我看见他”
“咻！”
一道破空声忽从窗外响起，利箭穿透纸窗，笔直射入戚五娘的喉咙。
戚五娘张张嘴，双眼一瞬睁得极大，她似是想转头看看是谁杀她，可脑袋才轻微一动，她便轰然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谁？！”
玉如霜按着刀咬牙切齿，一脚踹开窗便向外追去。
“如霜，别去！”
宁清窈急急喊出声，却已经迟了。
玉如霜红衣飘逸，踏着轻功已然消失在院门口的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