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窈鼻尖酸涩,缓声道:“这不是父亲的错,是大房二房那群蠢货,不知深浅,为钱财什么都敢做。”
宁州生沧桑唇畔又是溢出一声叹气,摇首道:“我明知他们是怎样的人,却仍旧没有防备,我总想着,大家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不至于做出这般大胆的事。”
可他却不知大房二房如此蒙昧,也不知他们如此贪心。
他神情复杂,略带祈求地看向宁清窈:“我知你最近都在花颜楼,既已没有宁宅,只有宁家,便回来吧,我们明天一同回家。”
宁清窈微微一笑:“父亲忘记了吗,我已同母亲断绝关系,被她赶出宁府。”
宁宅也好,宁家也罢,她一个也不想要。
“你何必管她?”宁州生沉默了一瞬,忍耐终于在此刻达到极限,昔日安瑾所作所为涌上心头,他气恼地瞪向安瑾,“她若再欺负你,我便真的一纸休书将她休了。”
安瑾一颤,不甘又恼恨地闭着嘴。
宁清窈轻缓摇头,依旧不愿。
她劝慰宁州生几句,便离了府,向花颜楼走去。
春羽将披风系在宁清窈身上,不解问:“老爷既已让您回府,您为何不顺势回去呢?”
“住在花颜楼不好吗?”宁清窈淡淡浅笑。
“好!特别好!”玉如霜在旁接话,“你家事情太多了,吵得我头疼,还是花颜楼自在!”
春羽想到安瑾和宁雅沁的刁难,渐渐释怀,点点脑袋道:“有我保护小姐,不回去也罢,我们在外面更自在。”
“你这细胳膊细腿怎么保护?”玉如霜拆台,“还是要我来。”
“我怎么不行,我可是自小跟着小姐的!”
“我拳脚功夫比你好!”
“我比你知心!”
二人存心逗宁清窈开心,故意搭话。
宁清窈无奈浅笑,一左一右按住毛茸茸的脑袋,在上面揉了揉:“你们都厉害,缺一不可。”
两人这才熄了。
三人回到花颜楼,宁清窈解下披风交给春羽,迟疑一瞬后吩咐:“若一会儿我房中有什么动静,不必理会,我没叫你们,便不要进来。”
春羽会心,乖顺颔首:“小姐放心。”
宁清窈笑着揉一下她脑袋,转身上楼时,唇角弧度已然收起,神情漠然。
徐徐走上房间,立在房门口时,她似是已经有所察觉,平静将门推开。
入目,墨黑仙鹤长袍的谢昀坐在明灯处,细品着她店中龙井,骨节分明的手在烛影下执着白玉杯,格外好看。
侧过眸,他似笑非笑望着宁清窈,眉眼却淡淡的,无端有股凉薄。
“卷宗换得不错。”话语里听不出是褒是贬。
宁清窈眉眼含笑,如从前般恬静,可眼底深处却是极深的疏远冷淡。
她屈膝一礼,恭敬问安,却生生隔绝了两人的情分:
“摄政王大驾光临小店,臣女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不知王爷星夜前来,有何指教?”
谢昀目光一寸寸变冷,“嘭”一声,白玉茶杯在他手中碎裂成渣。
“宁清窈,你究竟要闹到何时?”
宁清窈低眉垂眼,看似乖巧,话语却字字带锋:“回禀王爷,不知是臣女何处没有做好,让您说出此话,是行礼的姿势不够周到,还是……您要臣女行大礼?”
说罢,她当真屈膝,要跪在他面前。
谢昀彻底怒了。
一只大手用力攝住她下颌,逼迫着她起身,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男人面容阴沉,怒不可遏:“你要摄政王妃之位,本王已允许,你最好不要再得寸进尺,免得失去所有。”
宁清窈仿佛感觉不到疼,无波无澜的眼注视着他,语调如常:“我不要摄政王妃之位,我已有自己想要的。”
谢昀气笑了。
想要的?
一个瘸子?
他死死盯着宁清窈的眸子,企图在里面找到丝什么。
但这次,什么都没有。
从前她虽变了,至少仍有赌气的娇嗔和被情所伤的失落,能够让谢昀知晓自己在她心中有一席之地。
可现在……她的眼里完全没有他,只剩一片疏远的漠然。
无名怒火烧灼着理智,谢昀拇指用力压住她粉嫩的唇,恨极了她这嘴巴里说出的话。
大手扣住她后脑,他索性俯身咬下去,狠狠碾磨着这唇,让她再说不出这种气人话语,也不要她再是这副毫无波澜的脸。
他要她动情,只为他一人。
宁清窈死死咬住唇瓣,烧红着眼尾,满眼屈辱。
在他熟练挑动下,她总是轻易动情,任她再如何坚持,终是在他指尖游走中低低溢出了一声:“嗯……”
娇娇柔柔的嗓音,只一个音节,便抚平谢昀的眉眼。
他掐着她的腰,在她斑驳红印的雪白肩颈间抬头,笑容邪肆而张扬,吻着她唇哑声道:“乖,放开声音让本王听,只要你往后听话,本王什么都给你。”
轻薄衣裳件件落地,宁清窈浑身颤抖,藕臂搭着他的肩,被迫仰起头承受他的炙热,眼角却落下一滴泪。
她讨厌这样不争气的自己。
泪珠落在谢昀骨节分明的指上,让他微微一顿。
他攝住宁清窈的脸庞,将她脸掰过来望自己,那泪珠忽然便成了串,不住往下落,像是在忍受莫大的委屈。
“哭什么?”谢昀皱眉,拇指抹过她眼角,“你还没有闹够吗?”
闹?
是了,在他眼里,她所有的一切挣扎和痛苦,不过是一个不痛不痒的“闹”字。
宁清窈胸膛起伏,里面渐生冰凉,凉到全身,浇灭她被挑起的情欲。
谢昀眸色渐沉,眼中情欲也褪成冰冷。
他抽回手,推开人,话音冷淡:“宁清窈,最好不要一次次来挑战本王的耐心底线,本王既能捧你,也能毁你。”
毫无留恋地转身,他阔步离去,至门口时,又留下一句:
“今夜锦衣卫抓捕宁疆、宁泽,并非只是因锦衣卫盯上王阿四,更有户部尚书宋疆在推波助澜。”
“宁清窈,凭你,能抵住?”
房门紧闭,只余一片冰冷,让衣裳不整的宁清窈微微打了个寒颤,徐徐抬起眼眸。
此时此刻,宋府。
“嘭!”
茶盏摔碎在瓷砖,渐起水花残叶。
宋薇希目露凶光,不甘又恼恨道:“凭什么那贱人没有被抓走!这么大的事,她竟然全身而退?!她明明是一个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