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霜挠了挠耳朵,问宁清窈:“你们家宅子真热闹,怎么天天跟唱戏一样……”
有嬷嬷走来,看宁清窈的眼神也古怪:“三姑娘,请你去一趟正堂。”
宁清窈放下茶盏,随她一道去了正堂。
还没走到,便听见里面一片鸡飞狗跳之声。
宁老夫人怒拍桌子,气得急喘粗气,骂道:“我宁府簪缨世家,百年以来,从未出过坐过牢的妇人!老二!全都怪你不好看程氏,让她教坏了慧儿,才会做出这等事,惹了官司下狱!”
宁泽素日胆小如鼠,此刻被骂的狗血淋头,缩着脖子嘟囔一句:“诬陷三侄女这馊主意是四妹出的,横竖怪不到我家夫人头上吧……”
众人听了这话,还以为他维护程氏。
下刻,老夫人又拐杖重重跺地,下令道:“去!花钱将程氏捞出来!我可没有坐过牢的儿媳妇!”
“花钱?花谁的钱?母亲出钱吗?”宁泽问。
宁老夫人气的站起身,一拐杖打在宁泽身上,骂道:“自己的媳妇自己花钱捞!”
“可我哪里有钱?”宁泽悄悄捂紧袖中的钱袋子,摇头道,“这泼妇要坐牢便坐牢,横竖坐几天牢又死不了。坐完牢也就放出来了,何必浪费这个钱……”
宁老夫人气的太阳穴一阵突突跳,一屁股跌坐在古藤椅上,随后将目光投向了安瑾与宁州生,斥责道:“你们教的好女儿!亲手把自己伯母与姑母送进大牢!”
安瑾嘟囔道:“母亲真是抬举,她把雅沁也送进去过,我哪里有能耐教她?”
一直闷声不语的宁州生,很不高兴地说道:“母亲,不是这个道理,若非二嫂与四妹恶意陷害阿窈,企图以此要挟她的银钱,又怎会自作孽坐牢呢?我家阿窈是好姑娘、好女儿,从来不会主动招惹旁人。”
宁老夫人直接忽略前半句,冷笑一声:“人,是你们三房送进去的,也该你们三房捞出来。”
“我们可没有这个银钱……”安瑾很为难,心里却在发笑,她与宁慧、程氏素来就不对付,看到她们遭难恨不得去天香楼庆祝一顿,怎可能捞人?
一道清浅的脚步声响起,宁老夫人目光顿时如狼一般,暗藏凶狠:“宁清窈,给我跪下!”
“……”玉如霜被吓了一跳。
反观宁清窈却四平八稳,甚至唇角还勾起一抹笑:“祖母可是想让我捞人?”
“你送进去的,不该你捞出来?”宁老夫人目光锋利地扫向这个孙女,“亏我前几日还夸你乖巧,知道为我七十寿诞出谋划策,如今看来,乖巧全是装的。你真是不忠不孝,忤逆恶毒,怎能这样轻而易举谋害你姑母与伯母?”
“抓伯母与姑母入狱之人,是锦衣卫,而锦衣卫是依法办案。”宁清窈嘴角笑意更甚,眸中却一片冷静,冷静的叫人不敢忽视那双眼睛,“若非伯母存了让我流放的心思,也不会热出这场自作自受的官司。”
“阿窈说的很对。”宁州生点头。
宁老夫人目光骤然变得狠厉,狠狠剜了宁州生一眼,走去用力打了宁州生一巴掌:“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给我跪下!”
宁州生是个孝顺之人,叹了一声,慢慢掀袍角跪下。
“宁清窈,你若今日不把你姑母伯母捞出来……”姜还是老的辣,宁老夫人威严又沉冷的目光逼视过去,“便剔除族谱,滚出宁宅,不再是我宁家人。”
想起今夜子时会发生的事情,宁清窈嘴角再次掠过极淡的笑意。
宁老夫人以为,这是最狠辣的一招,如宁清窈不出钱捞出姑母伯母,便会被赶出宁家,试问普天之下,她宁清窈一个弱女子,又有何处可去?
就算日后嫁去陈家,也是为人耻笑,一个没有娘家的女子,走到哪里都没有底气!
宁州生面色逐渐变得铁青,刚要说话,安瑾却用力拧了他后背一把。
众人都等着看宁清窈笑话,等着宁清窈服软,等着宁清窈把亲手送进去的人再捞出来,然而谁都没有想到!
一袭石青软纱长衫的宁清窈,明眸含着冰渣似的笑意,温声说道:“好。请祖母立字为证,断绝关系。”
“什、什么?”宁州生急忙站起身,慈爱的脸上皆是着急,慌乱地劝道,“此事你无错,你也不要和你祖母赌气,我们还是一家人……”
随后宁州生抬袖行礼,对宁老夫人恭敬说道,“母亲,此事阿窈无错,错在二嫂与四妹,我是站在阿窈这边的,若母亲一定要发泄脾气,若一定要胡乱寻个借口惩罚阿窈,不如惩罚在我身上。我愿意为我女儿担下一切”
“不必了!父亲!”宁清窈面上一片冷淡,“祖母可要说到做到,请祖母立下断绝关系的字迹,从此以后,我与宁家,毫无关系!”
宁雅沁站在安静背后暗戳戳地高兴,宁清窈要被赶出宁宅,真是很难不让人落井下石啊!
她便说道:“姐姐你真是不孝顺!祖母,你就如了她意断绝关系吧!看她没了宁家,以后怎么办!”
“我不是如她意,我是赶她出家门!”宁老夫人立刻命嬷嬷拿来纸笔,写下一封断绝关系的字信,拍在桌子上,骂道:“滚出去!滚出宁宅!”
宁清窈勾唇,接过那一封断绝关系的字信,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没有一个亲人,真诚待她。
除了父亲,只有父亲。
她大概是天煞孤星,才会摊上这样窒息的家庭。
宁家所有人,各怀心思看着宁清窈离开。
大房宁疆说道:“赶出去就赶出去吧,反正留着也没什么作用。”
袁氏面上不显,心里却十分冷漠地袖手旁观,毕竟她一直与宁清窈不熟,哪怕宁清窈死在她面前,她也可以抬一抬脚,从对方尸体上跨过去。
宁泽嘛,也无所谓,闹就闹呗,他只想着今晚子时的那大笔银钱。
安瑾嘴角是压不住的笑,却还得拼命压住,可算有人能治一治这死丫头了。
死丫头,看你无家可归之后,还怎么嘴硬啊?
宁雅沁抬起团扇佯装纳凉,挡住大半张笑脸,笑的牙齿全露出来,宁清窈被赶走,日后父亲的家产可就是她的了,她忍不住说一句:
“父亲,姐姐……哦不,宁清窈已经不是宁家人,只怕有些东西也得改一改……比如地契什么的……”
“啪!”
素来不动怒的宁州生,打了宁雅沁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