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的说话声愈近,宁清窈眼底多了些冷漠之色。
安瑾走进院中,几个箭步上前,满脸愠怒地质问:“宁清窈,你打了雅沁?”
“是。”宁清窈平静地站起身,缓缓敛着袖袍,“有什么不对?”
“你怎么敢打你妹妹?那可是你妹妹”
“既是我妹妹,做姐姐的教训下妹妹,不是理所当然吗?”
“你、你简直是歪理!做姐姐的不护着妹妹、不让着妹妹就算了,还敢打她!”安瑾铁青着脸,扬起手朝宁清窈用力扇去,“今日我便好好教训你!知道什么叫家规!”
宁清窈侧身躲避,抬眸冷冷看向安瑾:“若家规有失偏颇,我便不服这家规!”
“你这死丫头,还敢躲?”安瑾加大力气,狠狠打过去。
却不想
宁清窈直接攥住安瑾的手腕,用力阻止道:“难道宁雅沁帮着外人,来骗我铺子,就没错了吗?”
“她是你妹妹!她就算犯了天的错,你也该包容她!”安瑾似乎不敢相信宁清窈敢拦她,当即怒火中烧,瞪着眼睛,大喝训斥。
“对,她弄瞎我左眼,我包容;从小骂我辱我独眼瞎,我也包容;让我替嫁陈浔,我包容;如今却要来抢我铺子,我还要包容吗?”
宁清窈甩开安瑾的手,前世今生第一次发此大怒,“我是人,我也有感受、我也会难过,母亲,你真是我亲生母亲吗?若你是我亲生母亲,为何对我如此狠心……”
即将扇宁清窈耳光的安瑾怔了一下,僵在半空的手迟疑不前,眼里有过闪躲,随后又强势斥责:
“你以为我想做你母亲?早就说了,当初把你生下来就该把你淹死!若知你这般叛逆,当初就该一包滑胎药,把你打死!”
宁清窈逼退眼中的泪意,分明前世就识破了安瑾与宁雅沁的真面目,为何今生今日仍会感到一丝难过……
大概是因为,她毕竟是自己生母。
宁清窈狠心磨灭最后一丝难过,逐渐铁石心硬道:“我早已说过,我替嫁陈家,便已还清了宁家这些年来的养育之恩。如今我与你、与宁雅沁,不过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既然如此,我也不必步步相让,欺负我,我也会还手。”
“小小一个替嫁,便能还清养育之恩?你这白眼狼”安瑾骂。
宁清窈却猛然提高音量,针针见血地质问:“我往陈家搭进去后半生,怎能还不清?你们愿意让宁雅沁搭进去后半生吗!”
“好好好,我不与你扯这个。”被逼到无话可说的安瑾,话锋一转,质疑道,“你是不是偷家里钱了?今日清点账房,账面少了三万两白银!你买铺子正好花了这么多钱,你若不偷钱,怎么买得起铺子?”
“既然母亲认定是我偷的,又何必再问我?”宁清窈气笑了,看向安瑾身后的宁雅沁,吩咐春羽:“家里闹了贼,那就报官吧!”
“报、报官?”宁雅沁从安瑾身后探了个脑袋出来,
“既是家事,何必报官?你把铺子卖了,再把偷的钱还到账房,不就好了?家丑不可外扬,你不要丢爹娘的脸!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爹娘养的女儿是贼吗?”
宁清窈绕开安瑾,那双好看的秋水眸微眯,目光如麦芒,直视宁雅沁:
“买铺子用的是我私银,休想用我的钱去填账房!二妹妹你当真好算盘,卖铺子填亏空,一箭双雕,既能让你好姐妹宋薇希得手旺铺,又能填补家中账房亏空。”
“我只想问一句,而这亏空是何人所致、何人所偷?偷了,再用我的私银补上,便能让真正偷钱的贼逍遥法外、渔翁得利。天下好事都让你占尽了,真是想得美。”
“什么叫我占尽美事?你意思是我偷钱?”
宁雅沁敏锐地捕捉关键字,脸红脖子粗道,“休要血口喷人!娘,她她、她污蔑我!”宁雅沁指着宁清窈,急得哭出声,委屈极了。
“报官吧。”宁清窈不想多费口舌。
“不能报!”宁雅沁提高音量,带着哭腔。
“谁怕报官谁心虚。”宁清窈道。
“我没有心虚!我是怕家丑外扬。”
“谁家锅底没有灰?谁家没点丑事?怕什么?”宁清窈淡笑一声,“若让贼偷光家中账房,那可就真完了。”
春羽作势就要去报官,秋兰秋梅秋菊三个丫鬟齐齐上来拦她。
眼见几人要打起来,安瑾指着宁清窈一口咬定:
“我从未给过你零用钱,若不偷家中账房,怎么买得起铺子?你这死丫头,还敢背着我偷钱!说到铺子,你如今没出嫁尚且姓宁,你的铺子便是宁家的铺子,将铺子钥匙交出来!别逼我动用家法!”
这就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宁家。
母亲咄咄逼人,妹妹颠倒黑白。
那铺子,是她日后独立的金钱来源,不可能交出铺子。
宁清窈勾唇,眸光愈冷:“铺子地契我已在官府、户部落了官印,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若母亲执意要替妹妹抢,那么,就休怪我撕破脸皮,母女对薄公堂。”
“其次”
“你们真的不打算在我替嫁陈家之前,安分一点吗?”宁清窈低头,欣赏新作的樱花豆蔻,语气平静话意锐利。
是啊,她们还指着宁清窈替嫁呢,若真逼急,死活不嫁,可就坏事了。
“你竟敢威胁你母亲?”安瑾气的直喘粗气。
既然都撕破脸皮了,又何必继续委曲求全?
宁清窈勾唇,眸眼为弯,攒出人畜无害的笑:“威胁又如何?”
安瑾气得险些栽倒过去!
“宁家,真是好生热闹。”一道冷冽讥讽的话声响起。
这男声有些熟悉,安瑾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但等她想起时,脸色便白了一寸,转头看到活阎王谢昀。
安瑾摸不清,为何活阎王又来了,带着一众家仆跪地行礼,提心吊胆道:“不知王爷莅临宁家,是为何事?”
“找宁大姑娘。”谢昀自春光中慢摇折扇,俊容似笑非笑,眼底却一半戏谑一半寒沉,叫人猜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找、找……清窈?”
安瑾眉头皱的很紧,有过一瞬疑虑,似是不敢相信这金尊玉贵、权倾天下的摄政王,竟会认识宁大。
“是找她。”谢昀声音凉薄,略带慵懒随性,“来替陈家送聘礼,另外,赏了她几万碎银,做本王表侄媳的见面礼。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