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朝华大口大口的喘息,她扶着假山,往西拾院而去。
虽然她现在的脚还有些麻,但唯恐燕景会折返回来,她一刻都不愿意多待。
黑夜寂寂,燕景从江家离开后,径直朝着九门提督府而去。
九门提督府后院,便是燕景的宅院。
除了沈璞玉,宅院内再无其他的人居住。
黑影闪过,燕景进了卧房,坐在椅子上。
他没有点灯,一张妖孽的脸,在月色的映射下,苍白异常。
“燕景!可是你身上的寒毒又发作了?”
沈璞玉没多久便进了卧房,身后还跟着青离跟青华。
将卧房内的灯点起,沈璞玉走到燕景身边,将手放在他手腕上,低咒一声:
“该死的,居然是七星子的毒?”
燕景本来就身中寒毒,七星子毒性属火,跟寒毒相克,它们在燕景体内,会让燕景置身在冰火两重天下下。
燕景今晚不是要去查高家了么,怎么会中了七星子的毒。
莫非高丞相真有古怪?
“三叶草,五味子,牛油花三朵,可延缓七星子的毒。”
燕景的手微微颤抖。
手腕上的伤倒是不流血了,但是燕景根本就没办法控制这条手臂。
沈璞玉拿出银针,在穴位上刺了几下,燕景低低开口,他浑身一震,立马明白燕景是在说药方。
他站起身,飞快的去配药了。
“主子。”
青离跟青华满脸凝重,灯光下,燕景的脸越来越白了,细看,上面还结了一层宛若绒毛一般的霜。
这是寒毒发作的象征,寒毒乃天下十大毒之一,发作起来,可硬生生的将人的五脏六腑冻出血来。
且中毒之人,血液倒流,若不及时加以肘制,便会血液凝固而死。
若非燕景从小修习内功,只怕早就死在寒毒之下了。
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寒毒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短,让青华跟青离无比担忧。
“我没事,将这东西收好,来日再收集证据,便可光明正大的去相府查抄了。”
燕景冷笑一声,随手将一封密信丢到了桌案上。
青离青华将那信收了起来,抿唇看向燕景的手臂。
手臂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了,诚如江朝华所言,若是七星子的毒再不解,这条手臂就废了。
沈璞玉配药的速度很快,没一会便将药端来了。
燕景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沈璞玉有些紧张,只见药饮下后,燕景手臂颤抖的幅度也肉眼可见的小了下去。
“真是不得了,就算是我出面,这药方也要研究一段时间,到那个时候,你这条手臂就要保不住了,燕景,你是从哪里得知的药方?”
沈璞玉纳闷的道。
以燕景的速度,就算再快,也不能中毒后立马就寻到解药吧。
那么他是从哪里找到的解药?
相府的附近,好似就住了一户人家吧。
江家!
“江朝华,果然没骗我。”
燕景低低一笑,看着已经停止颤抖的手臂,笑的邪气横生。
“什么?你说这药方是江家恶女给你的?怎么可能。”
沈璞玉直接站了起来,表示不信。
江朝华懂医术?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七星子,毒性超级强。
但若不是江朝华,那又是谁给燕景的药方?
“青离,这两日注意一些送往提督府的案子,一旦有异样,立马回禀给我。”
燕景摆摆手,没有回答沈璞玉的话,眼底性味浓郁。
江朝华一定知道如何解七星子的毒,可却偏偏告诉了怎么压制,想来定是还有计划。
且让他看看,究竟是什么。
燕景垂首,不再说话,只留下沈璞玉跟青离青华大眼瞪小眼。
春日已到,夜晚不再那般漫长。
翌日,又是一个晴天。
江朝华一大早便起来了,沈氏昨晚睡的早,起的也早,不想让沈氏知道自己昨晚出去过,江朝华便跟着沈氏一起起床。
管家权交出去了,沈氏难得的心静,用过早膳后,她便去了小厨房,准备做些江晚风喜欢吃的糕点送过去。
江朝华打下手,母女两个一边说话一边干活,时间过的倒是很快。
“夫人夫人,大,大公子他,他……”
沈氏做了栗子糕。
栗子糕软糯却又不会太甜,是江晚风最喜欢吃的。
刚做好糕点,李嬷嬷便红着眼圈跑了进来。
沈氏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去看江朝华。
江朝华拉住她的手,声音沉沉:
“嬷嬷,怎么了,有话慢慢说。”
莫非是大哥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都不是,是大哥儿,大哥儿他到咱们院子来了。”
李嬷嬷激动的险些落下泪来,沈氏则是浑身一震,顾不得手上还端着栗子糕,慌忙的就走了出去。
院子中,江晚风浑身僵硬的坐在软轿上。
这轿子是他残废后,沈氏找人打造的,虽然也能出门,但还是需要人抬着。
庆来找了三个小厮,抬着江晚风一来走来,可谓是让江家的下人震惊无比。
“晚风。”
沈氏走出厨房,一眼便看到了穿着一身蓝衣的江晚风。
江晚风喜欢蓝色,他本就生的俊美不凡,蓝色的锦袍,更衬的他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沈氏捂着嘴,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
她不敢上前,唯恐眼前这一幕会消失,因为激动,险些端不稳手上的栗子糕。
“母亲做了栗子糕么,好香,儿子在流风院好似就闻到了,已经迫不及待了,母亲不会怪儿子冒失吧。”
江晚风紧紧的握着手,看得出,他十分紧张。
迈出这一步,再次站在阳光之下,对江晚风来说,依然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这一步走出,日后的路,便会好走一些。
“怎么会怎么会,母亲高兴还来不及呢,晚风,这是刚做的栗子糕,你尝尝,要是,要是口味不合适,母亲再去做一盘新的。”
沈氏将眼泪擦了,端着栗子糕走到江晚风跟前。
看着沈氏黑发间藏着的几根白发,江晚风的手握的更紧了。
这些年,母亲操劳太多,不过三十而已,便有了华发。
是他不孝,一直在逃避,从此后,再也不会了,他不会再让母亲一个人扛。
“好吃,还是从前的味道。”
轿子放在地上,江晚风伸出手,捏了一块栗子糕放在嘴中。
一如记忆中的味道,只是有好多年不吃了,难免让江晚风有些恍惚。
院子中围了很多下人,他们看见江晚风,都十分震惊,震惊之余,难免窃窃私语。
“老爷来了,是老爷来了,快走快走!”
沈氏满目怜爱的看着江晚风,见他将一块栗子糕吃下,立马又给他捏了一块,刚想说话,只听下人们纷纷开口,她抬头,就看见江贺满脸僵硬的站在身前,盯着江晚风看。
沈氏脸上的笑意微微收起,江朝华的眸光一暗,声音透着一股不解:
“父亲来了,不过父亲看见大哥哥出来,怎么好似有些不高兴啊。”
能高兴就有鬼了,江贺是不是以为这辈子江晚风都会窝在流风院不见人,但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今日,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