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文怔了怔,并没有生气,而是平静的追问。
“殿下能不能告诉蕴文,为什么会认为宁儿要针对岁岁?”
他比君潜年长一岁,自幼一起长大,当然也很了解君潜的个性。
如果没有证据,君潜是不可能诬赖自家妹妹的。
看沈蕴文没有生气,君潜将那天晚上在岁岁房外的发现,对沈蕴文仔细说明。
示意长禄取出婉婉掉落的手链,君潜将手链拍在沈蕴文掌心。
“本王觉得,你这个妹妹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咱们。”
注视着掌心手链,沈蕴文深思片刻。
“好,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君潜有些惊讶,“你不生本王的气?”
沈蕴文一笑,“如果是殿下误会宁儿,蕴文帮着殿下一起查清楚,自然可以还宁儿一个清白;如果宁儿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早点弄清楚也好。蕴文为什么要生殿下的气?”
君潜转过脸:“万一本王猜对了,你可不许包庇你妹妹。”
沈蕴文肃起语气:“如果宁儿真敢伤害岁岁,蕴文第一个不答应。”
君潜伸出右手:“一言为定。”
沈蕴文招手击在他的掌心:“一言为定。”
不远处。
长禄碰碰身侧沈蕴文书童——周砚书的胳膊:“殿下和沈公子这算不算合好了?”
周砚书坏笑:“那还用说,好几年,我就没看他们说过这么多话。”
自从贤妃去世前,沈蕴文和君潜渐渐疏远。
长禄和周砚书也是暗暗为两人着急。
眼看着两个少年重修旧好,两人也是满心欢喜。
……
……
第二天,正值浴佛节。
大相国寺内,僧侣们精心准备。
天还没亮,前来烧香的百姓、商人、京中贵冑早早就在寺外排成长龙。
清晨时分,君潜和岁岁等人陪太后一起,在大殿内敬上头柱香。
留下岁岁给太后治腿,君潜和沈蕴文带着随从从后门下山,急匆匆赶回京中查探情况。
两人一起走进镇北侯守忠义厅的时候,杜若刚刚处理完家事从书房出来。
看到二人,立刻笑着迎过来。
“殿下、文儿,今日不是沐佛节吗,你们怎么回来了?”
屏退下人,沈蕴文取出君潜给他的手链,将事情仔细向杜若说明。
“这……”杜若眉头皱紧,“臣妇知道,殿下对宁儿可能有成见,岁岁和宁儿是师姐妹,她为什么要针对岁岁啊,这说不通吧?!”
自家孩子玩劣,杜若承认。
可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蓄意害人,杜若实在是不相信。
“娘。”沈蕴文扶住杜若胳膊,“咱们把宁儿叫来,仔细问问吧?”
沈蕴文话音刚落,门外光影一暗,晴儿笑着走进来。
“夫人,四小姐给您赔礼道歉来了。”
三人一齐转过脸,只见婉婉手里抱着一叠宣纸,兴冲冲地跑进来。
看到坐在厅里的君潜和沈蕴文,婉婉慌乱地停下脚步。
之前,因为岁岁的事,君潜差点将她当场掐死。
现在,对君潜,婉婉自然是怕得要死。
“秦王哥哥、二哥……你们怎么也在啊?”
看到她左手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沈蕴文担心地站起身。
“宁儿,你的手怎么样?”
“还有点疼。”婉婉小心地挪了几步,躲到杜若身后,戒备地打量一眼君潜,“秦王哥哥,我真的知错了,你……你别杀宁儿好不好?”
“宁儿别怕,二哥和秦王殿下只是来看看你。”杜若扶住她的肩膀,拿过她手中宣纸,“这是什么呀?”
婉婉将手中的宣纸送到杜若手上,“这是宁儿给娘亲准备的寿礼。”
杜若好奇地将手中的宣纸打开,看到上面写得整整齐齐的百寿图,一脸惊艳。
如果是成人,字写成这样只能说是一般。
对方毕竟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竟然能把一幅“百寿图”写得有模有样。
君潜和沈蕴文看看她手上百寿图,也是一脸惊讶。
将几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婉婉一阵得意。
之前为了不暴露自己重生的事,她一直装小孩子。
现在看来,还是要多显些本事才行。
君潜扫一眼宣纸上,整齐的毛笔字,心下也有些难以置信。
“这真是你写的?”
“娘亲。”婉婉拉拉杜若衣袖,“宁儿没有说谎。”
“是啊,夫人,四小姐听说您快过生辰了,昨天熬了一晚上照着字贴临的。”晴儿主动说明,“奴婢可是亲眼看着四小姐写的。”
之前在相国寺里,想要伤害岁岁没有成功,还惹得杜若大怒。
为了挽回杜若的欢心,婉婉努力地挖空心思,就是想要重新讨回杜若的宠爱。
看杜若面有喜色,婉婉可怜巴巴地抬起脸。
“娘亲,你能原谅宁儿吗?”
“只要你知错,娘亲自然不会怪你。”杜若将手中的百寿图放到桌上,“宁儿,来,娘亲问你几句话。”
不确定对方要问什么,婉婉小心翼翼地走到杜若面前。
“宁儿。”杜若两手扶住她的肩膀,“你老实告诉娘亲,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去岁岁的房间?”
“我……”婉婉有些慌乱地垂下脸,“我就是想去和岁岁妹妹玩儿。”
“宁儿!”杜若肃起脸色,“娘亲可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婉婉抬起脸,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娘亲,宁儿没有骗人,我真的是去找岁岁玩儿的。”
“宁儿。”沈蕴文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你既然是去找岁岁玩,为什么要拿桌上的油灯?”
婉婉吸吸鼻子,“当时,房间里有点黑,宁儿就想看看岁岁睡着没有。”
“是吗?”君潜眯起眼睛,冷冷地盯住婉婉的脸,“那你进岁岁房间的时候,宫女没有阻止你吗?”
没有直接说出窗户的事,君潜故意混淆视听,就是想要看看她如何应付。
只是可惜,三个人怎么也想不到。
眼前这个三四岁的孩子身体里,装着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听君潜这么问,婉婉心中一顿紧张。
他故意误导她,难道是发现了什么把柄?
眼珠转了转,婉婉咬了咬后牙,主动说出实话。
“宁儿不是从门进去的,是从窗户爬进去的,以前我们在道观的时候,我和岁岁也经常这样捉迷藏的。”
“捉迷藏?”君潜冷哼一声,站起身,“那你为什么要抹掉自己的脚印。”
婉婉:……
他们果然知道了。
“宁儿就是害怕娘亲知道宁儿爬窗子,会把宁儿卖掉。”
婉婉哭着扑到杜若怀里,抽抽噎噎地开口。
“以前在道观里宁儿做错事,师父就会打我,还说要……要把宁儿卖掉,宁儿以后再也不撒谎了,娘亲不要把宁儿卖了好不好?”
“你少装蒜。”君潜哪里会相信她,“本王才不会信你这些胡说八道。”
“夫人。”晴儿小心翼翼地开口,“四小姐的小腿上,确实有一处伤痕。”
杜若拉起婉婉裤腿,三人一起看向她的小腿。
果然,膝盖向下些的位置,一道两寸多长的斜纵疤痕,看上去似乎是被利器割伤后愈合的旧伤。
杜若看在眼里,一阵心疼。
“这也是你师父打的?”
这道疤是怎么来的,连婉婉自己也不清楚。
为了不使众人生疑,她哭着卖惨。
“师父当时把宁儿都……打流血了,宁儿真的不是想骗娘亲的,就是……害……害怕……”
“修道之人,怎么会如此狠心?”杜若心疼的眉头皱紧,心头一阵自责,“娘亲保证,以后再也不打宁儿。”
婉婉装出一脸悔过的样子:“宁儿也保证,再也不对娘亲说谎了。”
杜若哪里还忍得住,一把将她搂紧。
“宁儿乖!”
沈蕴文听说妹妹被打,也是一阵心疼。
站起身,他皱眉将君潜拉到旁边。
“现在,殿下应该相信宁儿了吧?”
目光扫过婉婉腿上的伤疤,君潜皱着眉没出声。
他刚刚故意试探,婉婉却主动说出爬窗的事情,这是君潜也没有想到的。
难道说……
真的是他错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