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Act.10[Yearning·渴望]
前言
不自安於现在的人,必要向前走!
——冰心
[Part①·往前走]
你放我下来吧。
女官将没了两条腿,肚子被血鹰怪物吃空了,全靠仙丹吊著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也不想和福亚尼尼有什么缘分。只凭著一股意念,凭著一腔热血活到现在。或许这口气慢慢散掉,她就回到地姥娘娘怀里了。
福亚尼尼没答话,背著女兵沿著河流冰脉继续往前。
福亚尼尼.女官将轻声说。
福亚尼尼立刻应:对!这是我的名字!
女官将:你要带我去哪里?
找一条生路嘛!福亚尼尼大声回应:说不定能活下去呢?
女官将:地姥翻了个身,我从莱北逃出来,族里兄弟姐妹都发疯了,好像只有我还清醒著——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那咱俩现在都一样了!算爹不亲娘不爱的孤儿!福亚尼尼越说越起劲,他必须保持亢奋状態,必须维持內心的火焰——高涨的情绪可以使他心跳加速,不至於让湿漉漉的衣服带走太多的体温。
他冻得浑身发抖,肚子里的存粮也不多了,两手托起女官将的半截腰肢,让这鱼人姑娘靠在背上,一脚深一脚浅的趟过泥地,对著坚实的冰面踩了几脚,终於確信不会碎裂——安安稳稳的走上雾江。
你叫什么名字呀?
两人前言不搭后语,你问你的,我答我的。
女官将没有回应,只是呢喃道:我起先,探到灵光佛祖遭了毒手,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想去通风报信,半路撞见一个黑袍和尚,还以为是活口——结果督军队伍先去质询,被这和尚打杀大半。
福亚尼尼低声道:哦那应该是我老师
女官将接著说:我贪生怕死,没有跟上去,只想回到莱阴水兵营房搬救兵,结果走到半路,祭祀地姥的仪式出了差错,有一个算一个——
——领了金牌,吃了仙丹,偷了地肥的宗族兄弟们,全都疯了。
他们先是发疯蝶病,后来又变成地姥子孙(化身蝶),一句人话都听不懂了。
我潜进地泉,往南边逃呀,逃到一半,我也要变成地姥子孙.
可是爬上你们的船,好像活下来了。
说到此处,女官将也是满脸疑惑——
——这就是费克伍德想要的结果,深孔钻探设备需要湿件动力单元,这些活生生的鱼肉变成机械,面对原初之种的灵压迫害,在血鹰和化身蝶的超临界状態依然能维持良好的工况。
小姐姐,咱俩能走到一起也不容易。福亚尼尼问:估计咱俩还得搭伴走上一段路,你叫啥名字呀?我该怎么称呼你?
女官将不情不愿,不过头脑还算清醒。
她记得,在船上对她落井下石的人,是法依·佛罗莎琳。並不是这个灵能微弱胆小怯懦的智人。
她看不起福亚尼尼,不过这小子水性不错,还能借她肉身,抱著她一路游回岸边,也算救了她一命。
你叫我彩云吧。女官将的声音十分虚弱,几乎听不见了。
福亚尼尼:啥?没听清。
女官将不耐烦的应道:你叫我彩云彩云!我是莱阴水兵营房的十夫长,我父亲是蓝涛鱼人种属,天宫院教主钦点的祭司家族——是将门之后
哦!哦!还是大家闺秀!福亚尼尼也听不懂这些,好像挺厉害的。
蓝彩云的出身確实很厉害,在陈国范围內,照这个家族谱系排下来,费克伍德为这支鱼人混种打上了优生优育的標籤。她的兄弟姐妹自出生起,就是完成地姥祭祀大事业的重要道具。
轮到彩云这儿,她没有资格去做超深孔钻探事业的闪电星,但是依然能领到亚金兵牌和仙丹——靠著父母的血脉,领到十夫长(小班长)的职位,这套铁鳞甲也不是一般府兵能拥有的,在这次逃亡的过程中,铁甲救她性命不止一回两回。
突然之间,福亚尼尼停下来。
彩云问:怎么了?
福亚尼尼已经走不太动了,外衣掛满了霜,里衣是单薄的汗衫,吸饱了河水之后,它正在迅速夺走体温。
小腿因为失温太久突然抽筋,福亚尼尼很痛苦,但是不能表达出来——枪匠老师也这么教过。
恐惧会使神经递质表达异常,让人无法控制肢体。和喜悦兴奋等等希望的大脑开关一样。
神经激素的水平逐渐失衡,原本抱著希望的身体能够完成许多动作,完成许多任务,但是情绪可以主导肉身。
假笑是一种欺骗身体的经典案例,假笑能够慢慢变成真正的快乐。它是一种激活大脑的正向行为。
福亚尼尼笑道:没什么,突然就走不动了。
蓝彩云原以为自己死定了,这小子横插一脚,就像黄泉路上劫道的土匪,把她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她还抱著点生的希望——
——喂,你不会要死了吧?
福亚尼尼哈哈大笑:没呢!美女!说什么胡话呢!我好得很!就是和小查理一样!突然就走不动了!
冰冷的寒意逐渐从脚脖子一路爬到股动脉去,福亚尼尼知道,他还有六七秒的休息时间。如果再不往前走几步,这两条大腿往心臟泵血的速度一旦变慢,他会立刻昏厥。
可是小腿肌肉依然不听使唤,稍稍动一下就传来刺痛感。
股动脉的血液流速在极限状態下,是每分钟一千六百毫升,大腿和脖子一样重要,人体的这些血管出了问题,通常活不过十分钟。
蓝彩云疑惑道:小查理?
对福亚尼尼一边笑著,一边往前迈步。
我就想到,不久之前
有个条洋狗,叫小查理王猎犬。
送到家里来.
靴子湿噠噠的,踩在乾燥的冰面上立刻结霜,又因为脚掌的温度慢慢融化。
我经常遛狗,带它出门去。
往前走,福亚尼尼,继续往前走。
你是死神的学徒,你的老师教过你,如何战胜死亡。
它特別兴奋,能出去玩了,总要跑很远很远。
福亚尼尼迈开腿,往前踏出第二步,紧接著身体各处的肌肉恢復如初,气血自然而然的顺畅。
我带它回来,有时候走个几十米,它就累得停在原地,也不肯爬下休息。
蓝彩云听得入神,接著问道:为什么?
福亚尼尼哈哈大笑:可能是地板太热了吧?本来就烫爪子,车站附近有一片岩浆湖,也靠地热发电供暖。
蓝彩云想像著小猎犬可怜兮兮的无助模样——
——她的联想能力很强,和寻常授血怪物截然不同。
你不抱它?你不把它抱回去吗?
福亚尼尼已经完全走起来,在彩云阿妹眼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刚才的短短几秒钟发生的事情。
这个智人死里逃生,摆脱了失温症的影响,接下来他的状態只会越来越好。汗衫也逐渐冒出一股股热气,不再是单纯的夺走温度,他的代谢已经恢復到正常水平,体温要慢慢烘乾身上粘稠的衣料。
汗液的味道渐渐跟著热气往外冒出来,福亚尼尼知道——
——他可以拒签死亡判决书,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算完全活过来。
喂,你不想抱抱它吗?把它抱回去?蓝彩云接著问:我去驯军犬,它们走不动道了,也是我慢慢拖回去。
福亚尼尼接著笑,从假笑变成真情实意的开心:哪儿能惯著它!它是无名氏的军犬!小橘走了以后,我训查理三个月,它也要跟著哥哥姐姐们,跟著阿黑和阿花,一起去搜毒搜爆。
听见[无名氏]这三个字,蓝彩云突然沉默了。
福亚尼尼没有停下,他无暇去查探蓝彩云的状態。
天地之间只有一片茫茫白色,河岸附近能看见不少受了冰灾侵害的木从,树干先是被暴风雨吹断,稍稍纤瘦一些的幼苗逃过一劫,然后栽在暴风雪的苦寒霜冻之中。
福亚尼尼想起老师说过的尼福尔海姆——
——那个地方离原初之种非常近,是冥界的大门。无论是灵灾浓度还是自然气温,都不適合生命生存。
稻恆县遭了大灾难,也要变成尼福尔海姆一样的死地。
他不小心一脚踢飞了江面延伸出来的冰棍,凑近了仔细看,那冰棍分明是水蛇的脑袋,来不及逃走,冻在河里了。
你不说话了?彩云姑娘?
他没有停下脚步,接著往下游走,或许再走个几公里,能找到一些阳光,气温也会越来越高,生命总能找到出路。比利·霍恩还在等他——大哥一定以为他死了。
过了一阵,蓝彩云几乎要睡著,从昏迷濒死的状態中惊醒,心臟突然猛跳几下——就像是迴光返照,再不讲几句话维持神智,她可能真的要死在这智人背上。
从福亚尼尼的背脊能感觉到温暖,三十七摄氏度的体温让她昏昏沉沉。
你是天魔的徒弟?
天宫院把枪匠说成天魔,天魔的学派教派就是无名氏。自然聊不到一块去——
——被天魔的学生救了一命,在蓝彩云看来,他们本就无话可说,上了战场也是死对头。
皓首天尊说过,无名氏要吃人的,专吃仙丹庇佑的人们。
夏邦修仙求道的人们有千千万万,在无名氏眼里,但凡吞服仙丹,不论是內丹外丹,不管什么赤丹金丹,只要是人肉淬链出地肥精华,用此道踏上升仙路途的人们,都是无名氏渴求的药引。
你留我一命,不会是想拿我炼药吧.
说起这件事,蓝彩云语气都开始发虚,她浑身颤抖著,与天魔有关的一切,在她听来,就像是我们小时大姨妈二姑奶讲鬼怪传说那样恐怖——就和鬼是可怕的一样。
福亚尼尼听不懂这个说法,白贝港区的任务算头一回外勤,叫苏綾老师关在旅店里,还没来得及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呢,自然听不懂蓝彩云在说什么。
啊?我不吃人呀
我是神仙.蓝彩云颤颤巍巍的问道:天尊说过,你们天魔一族,就专门找神仙来吃
妹妹,你可別胡思乱想了。福亚尼尼大笑:要是你饿了,和我说,我看看能不能借你脸上的虫子弄点白夫人製品——然后我割肉放血餵给你,咱俩互相帮助,总有办法活下去的。
蓝彩云不信,凭空生出血肉粮食这等神跡,只在灵光佛祖手上应验过,毕竟香巴拉的生產条件比不得九界,对於白夫人製品无毒无害化还处於原始社会的阶段。
真的吗?
福亚尼尼应道:真的!我很厉害的!只是我求你一件事。
蓝彩云将信将疑:你说。
福亚尼尼:如果你饿了,提前和我说。不要来咬我的脖子,我要是死了,就没人来管你,也没人背著你走出这座魔窟——你很快就会冻死的。
为什么?蓝彩云不解:我明明害了你小子,你还要来帮我?
福亚尼尼解释道:我还得谢谢你呢。
蓝彩云:谢谢我?
[Part②·谢谢]
走出一千四百多米,寒风的势头渐渐变弱。
福亚尼尼有了更多的力气,胃也不像落水时那样苦寒,起初还会打几个臭气熏天的嗝,现在臟器也开始流畅的运转,在合適的体温催化之下——胃袋变得活跃起来,要把肚子里的鱼肉螺肉都消化乾净变成能量。
我好像困在一个地方,差点没走出来。
福亚尼尼坦诚相告——
——在船上,他前后几次决心动摇,听任犹大教长的命令,为了活下去,他脑子里有各种各样的幻想。
这些幻想让他暂时忘记了自己的能力,也取代了枪匠老师授予的希望。
犹大使他焦虑,让他活在一种极力证明自己能力的痛苦循环之中。
他害怕被丟下,害怕被吃掉,虽然犹大反反覆覆强调著保证不会吃福亚尼尼。
可是对他来说,他只是一个软弱的智人,面对掠食者的承诺,又怎能轻易相信呢?
他痛苦不安,看见比利·霍恩屡建奇功,看见大哥逐步脱困,就好像溺水者遇见了救命稻草,可是这稻草握在別人手里,这让他更加的焦虑——脑子里的幻想越来越强烈。
犹大与他勾肩搭背,虽然没有说起任何欲望,可是福亚尼尼內心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作为战帮出身的他,自然见过许许多多大富大贵的食人魔。
如果为犹大卖命,他福亚尼尼或许能闯出另一片天地,能成就自己的幸福人生。
在这个阶段,他已经完全沉溺於幻想之中,他甚至能看见自己坐在豪车里,在偏远的山区公路上抱著美女抽大烟的样子。
在写字楼的办公室里,和青金卫士谈地区合作,谈军民团结,私底下要教团干部把生意打理好。
在地下城,在贸易中转站,在街头巷尾呼风唤雨耀武扬威,牵著使徒猎犬穿著名牌皮衣招摇过市。
只要能度过这道难关,他能得到这一切,毕竟他与犹大共患难——而犹大曾经用零號站台决定了地下城的社区生態,这位教长能决定万千眾生该如何生活,如何死去,决定谁贫谁富。
这些幻觉已经完全控制了福亚尼尼——
——在这个时候,掛在渔网上的蓝彩云突然把他拉回了现实。
枪匠和哭将军都无法容忍这种呼救声,对於无名氏来说,对於福亚尼尼也一样。
他倒要感谢蓝彩云妹妹,哪怕这是一头食人魔,这盲目痴傻的香巴拉土著让福亚尼尼暂时离开了幻觉的控制,重新利用大脑分泌的激素,利用希望来求生——
——幻觉总是美好的,似乎无时不刻都能让人立刻陷入美好的世界里。
在现代社会,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诱惑能让人们深陷其中,拿起手机就能暂时忘记生活的困苦,打开社交媒体和擦边GG,跟著旅游博主逛街伦敦走巴黎,在键政自媒体的评论区大闹一番——就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这些纯粹的欲望是多么的诱人,谁能掌控这种欲望,谁能製造这些幻觉,就拥有了非凡魔力,金钱和权力自然滚滚而来。
犹大作为归一教的领头人,他蛊惑人心的方法,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让人不由自主的產生幻觉。
福亚尼尼站在犹大身边,他认为自己会变成教团的老板,认为財富和美色唾手可得。
比利·霍恩靠近犹大,他也会开始幻想,他能带著法依远走高飞,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但是枪匠老师从来没有活在幻觉里,几乎把所有的幻梦,所有的美好事物,都留给了灵能特质。
对於枪匠来说,活在真实世界几乎是一种本能,但是对於学徒们来说,这件事实在太难了。
我差一点就没走出来福亚尼尼感觉脸在发烧,羞耻心使他无地自容:不不能这么想,福亚尼尼,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所以.
所以我倒要反过来谢谢你,彩云小妹。
在那条船上,在那座孤岛上,我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心声,完全被犹大,被你们崇拜的灵光佛祖控制了。
我想救你,並不是图你报答,不是脑子突然坏了。
只是突然觉得很生气,我很愤怒。
福亚尼尼咬著牙——
——事情不该是这样。
不应该是一句[没办法]就自然而然讲完的道理。我確实很单纯,你的灵光佛祖就是这么认为的,在那种情况下,为了自保,把你踢下船才是正確的选择。
可是我想做个好人!
好像.
福亚尼尼开著玩笑——
——好像任谁都没办法拒绝女人和孩子的呼救声吧?
在骑士战技的心法部分,对学生们进行过一整套系统性的应激实验。
为了避免忽视平民和人质目標的求救声,这些声源都要反覆侦听,反覆辨识。它们来自真实的案例,来自街头巷尾,来自平民百姓。
听见呼救声和做出施救反应这一整套的流程,已经牢牢印在福亚尼尼的脑子里了。因为施救的过程需要巨大的勇气,需要保持良好的肌肉状態和精神状態,竭尽全力保护受害者的生命財產安全——哪怕是最普通最寻常的街头犯罪案例,普通人也不一定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能分辨呼救者的声音源头,无法辨识呼救內容。
常人更多的是迷茫,好奇和观望,甚至被匪徒喝退,犯罪行为让他们感到恐怖。
福亚尼尼和比利接受骑士战技的再教育——他们表达出来的情绪则是愤怒和急躁,还有肾上腺素激增,这些都可以用来制止暴力犯罪,深入灾情现场,进入战备状態。
我对男人的呼救声或许没那么敏感福亚尼尼打著哈哈:但是.但是女人和孩子嚎起来,我真受不了
蓝彩云听不懂,她感觉自己和这天魔弟子好像活在两个世界。
你看,说不定有朝一日,我就能捞到一个媳妇儿呢?对吧?哈哈哈哈.福亚尼尼乾笑著,又连忙解释,开玩笑,开玩笑的。
三千多米之外,船已经一动不动,再也无法往前航行。
犹大抱住船夫兄弟,胡兀鷲往外吹出一口仙气——
——这可怜的智人脑袋瓜立刻变成一团混沌血肉,迅速分解消化。
犹大!你干什么?!比利小子只是喊叫。却没有立刻制止,他依然困在幻觉之中。大脑损伤带来的侵入式思维,还有[点石成金]的诡异灵压,这两者互相交迭缠绕著,比利几乎分不清幻境和现实。
我不需要船夫了,他要被残酷的自然淘汰。犹大横眉冷眼,无情无义的应道:留下来只会继续消耗食物,而且是分走本该属於你的食物,我会想办法餵饱你的——相信我,比利·霍恩,不想饿肚子的话,相信我吧。
经过这么一提点,比利突然明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为了让我们这个小团队继续运转下去,让我们活下去,这位品德高尚的义士献出了宝贵的生命。犹大轻轻抚摸著船夫的躯干,一颗颗肉丸从袖口中滚出来,我们应该谢谢他,比利。特別是你,你应该谢谢他。
法依连忙把肉球都收到橡木桶里,当做过冬的存粮。
这套船工衣裳乾乾净净的落到比利手里,能证明船夫存在的东西,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犹大主动往船舷靠,准备下船步行。
说谢谢。
比利·霍恩犹豫再三,没了福亚尼尼以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孤独且无助。
好像明明知道周五晚是放假时间,却不得不留在办公室里狠狠加班开会,哪怕心里一千个不情愿,一万个不乐意——他的嘴一张开,自然而然就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替他捏紧了声带,替他发音吐字。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