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语咬牙看着眼前男人,她心中不想承认,可却不得不去直面心底让她战栗的情绪,她害怕了…
那种命运被别人拿捏掌控的恐惧让她全身颤抖,恐惧如潮水,一浪高过一浪。
她自负天资聪颖,便是田妃好多几次召她唱词她也能应对自如,更不用说那些自负才学的才子或读书人。
这些人尊崇礼法,不管他们身份地位如何,她总归能找到相处之道,顺其喜好而言行,不一会儿就能让他们高呼知己。
可她偏偏一开始就拿李长河没半点办法。
这混蛋不像别人,第一次见诗语就发现他根本不尊礼数,不讲章法,恣意妄为,她所有的本事在李长河身上用不上半点!
时至今日,她才有些明白,那时或许那并非愤怒或无奈,更多的不甘和挫败感…
她从小时候被卖到司教坊,后被田家看中,进入芙梦楼,也将她束之高阁,尽心培养,
凭借的的不只是什么天生丽质,或是才学洋溢。
更多是把握人心的本事,可这些她引以为傲一生所学的本事,在李长河面前不值一提,毫无作用。
从未有人给她这样挫败感和压迫感,她不甘心,也不想认输,加之李长河步步紧逼,让她毫无退路。
终于,她找到一个机会,在她引以为傲的领域,以她最擅长的方式击败他!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李长河不受世俗言论团缚,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
在此之前从没人做到过!
她对那混蛋了解不够,终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李长河太危险了,她不应该去激怒一头嗜血的狼!
她真的惹上大麻烦了。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那禽兽自顾自喝着她的茶,然后将卖身契摆在桌上。
诗语从未感觉到如此被动和无力过:“你想如何。”
她努力镇定,不让自己落于下风。
“皇叔已经告诉我,元宵一过我就可以带走你,到时卖身契在我手中,你就是我的人了。”他笑眯眯的道。
诗语感觉自己快要崩溃,最后她还是忍住了,语气微颤的道:“所以呢,你想干什么。”
这种时候歇斯底里反而容易了,想要理智的去争取则需要更大的勇气。
或许毫无希望,可她从不是愿意顺从他人默默承受之人,她从小就学会抗争,所以哪怕是人人畏惧的潇王世子她也敢反抗。
只是结局悲惨…
哪怕害怕得全身颤抖,想要流泪,可再来一次,她依然会做一样的选择。
所以诗语艰难哽咽道:“如果你想将我收入府中,沦为你的玩物,那你最好杀了我,否则…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她嘴唇在颤抖,可却说得很字句清楚,她不怕死去,倘若未来只有黑暗,那不如一死了之。
她宁愿面对最惨痛的结局,也不会成为行尸走肉。
她定定的看着对面的男人,那个冷厉、跋扈、不受束缚、阴险狡诈的男人,
他会如何用更加阴险的方法折磨她,就像那晚那冰冷的夜。
此时,坦然决绝之后,她倒有些看开了。
她和他是一类人,不同的是李长河可以恣意表现他对礼法束缚的不屑,而她却不可以,
她只能将那些埋在心中,身份地位使然。
这么一看,她倒是有些羡慕那禽兽了…
出身决定命运,她没有选择,她努力了,但上天是无情的。
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
李长河坐在对面,自顾自喝着茶,没有想象中的大发雷霆,也没有声色俱厉。
“我还没说完交易呢,你先别急着要死啊。”
禽兽端着茶杯只顾自己品茶,那是她的茶杯,之前从不让外人用。
他接着说:“我在城中的开了铺面,缺个掌柜。卖的都是些金贵东西,需要能说会道,会跟达官贵人打交道的人,
可惜现在我王府里没这样的人,除了你。”
诗语反驳:“我不是王府的人!”
那禽兽哈哈一笑:“过了元宵就是。”
“我宁愿死!你还有什么花言巧语,麻烦说完就走,我今日就自缢于此。”
“如果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么,”李坏把茶杯放下,看着她语气无比的诚恳
“只要你答应,并帮我管好以后王府在城中片区的所有店铺,我可以把卖身契给你。”
“别白费力气,我不会…你说什么?”
话到一半,诗语一愣,她是不是听错了。
对方直接将卖身契推倒她面前:“这算定金,正月十六,城南听雨楼等你,若没来,你知道王府有什么能耐。”
他说着站起身来,理了理袖子,转身向门外走去。
诗语彻底惊呆了,心中都是惊涛骇浪,看着桌上的卖身契,连忙站起来道:
“你…你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吗?你如此自信,我会老老实实去找你,我可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单纯小姑娘。”
“你若忘了我也提醒你一下,在下李长河,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回头道,明明说自己不是好人,却说得如此坦然直白,和她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你喜欢掌控一切,恰好我也是。你之前见惯了好人,可别忘记,坏人有坏人的做事方法。
来不来在你,如何处理在我,如果事情到那一步,大家各施所长。”李坏停在门口自信的回答。
诗语语气一滞,咬牙道:“哼,你就自以为能掌控我吗!自说自话,自大狂傲之徒!”
对方没说法,转身离开了房间:“告辞,再会。”
伴随噔噔的沉稳脚步声,在走廊中渐行渐远,那卖身契就这么留在了桌上,
看着薄薄纸片,诗语心中满是震撼,五味陈杂,居然呆呆看着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她回神,怒气冲冲将想要将桌上的茶具摔碎,可迟迟下不了手,
最后居然蜷坐在地毯上低声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