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河走出衙门大堂,外面等候的众人齐刷刷看向他,他们各个全身是泥,憔悴不堪。

    “都免礼了。”大家正要行礼,他提前道。

    “我出来是想亲自谢谢大家。如果没有你们,有了这些炮,我们和金人打胜算又打了三分,此战不管胜负,你们都是首功,是我景国功臣!”李长河高声道。

    众人神情激动起来:“王爷,只要能打那狗1日的金狗,我们就算死也值得!”

    “对,反正都来了,不能上阵杀敌,怎么也要出一份力!”又有人喊道。

    “要是能有肉吃就好了…”有人弱弱的说。

    “哈哈哈…”

    “……”

    李长河也跟着笑起来:“好,通知伙房,今晚给这些兄弟们加肉,要多少有多少,管够!”

    大家顿时脸上疲倦尽去,高兴的喊着他的名字欢呼起来。

    李长河看着他们笑颜,笑着笑着顿时有些辛酸了,老天爷不帮忙,才造就了他们的苦难,人与天时的对抗,最后惨痛的总是人,只是中国人骨血中自古埋着一种其它名族,其它国家不懂的坚韧。

    或许是在日常生活中,或许是在国仇家恨里,或许是一出生就埋下的种子。如果要简单的概括,就好像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所以即便再惨烈,再困苦,总要坚韧,总有不屈的人。

    那种热血与他相通相连,一步步走到如今,他越发能感受那血脉中的呼唤。

    李长河回头对军官道:“明天我给你一队人,你去把兄弟们的尸首带回来,安葬在燕山府吧,雨那么大,可能被雨水冲出来了,豺狼虎豹满山都是,他们都不容易,入土为安吧。”

    “是,多谢殿下!”带队的军官眼含泪花,重重向他拜了拜。

    …

    很快,第三师出发了,刘季带队。

    之所以选择刘季,李长河觉得他比严申更沉稳,比魏雨白更狠,他的经历,他的苦难造就他话不多,做事靠谱,手段狠,敢拼命的风格。

    路上刘季话很少,不多看他表情李长河就知道他心里有话,笑道:“你肯定再想为什么我不选最信任的魏雨白,不选对我绝对服从的严申,要选你来完成这样重要的事。”

    “殿下洞悉人心。”刘季道。

    “很简单,你是我能放心用的人里最狠的那个,对自己狠,对敌人也是。”他回答。

    刘季听了点点头。

    李长河继续说,“宁海堡外方圆几里都是光秃秃的,想要隐蔽接近只能晚上行军,没问题吧。”

    “没有。”

    “此战必须快,要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缺口,在金军主力没反应之前攻进去,避免跟他们拉锯巷战。”李长河严肃的说:“从宁海堡到山海关主城,大概有五里路,金军如果得到情报增援过来只要半个时辰不到,大部就能到,所以从第一声炮响起,我要你在半个时辰之内完全控制宁海堡和南端城墙!

    没问题吧。”

    “没问题!”刘季答应得很果决,随后他反过来提起要求:“殿下所言属下答应,即刻立下军令状!但属下希望临阵时殿下能让我指挥。”

    “放心,我不会随意干预指挥,你尽管放手打吧。”李长河答应也果断。

    …

    出发五日后,他们到达平州城。

    对于他们的到来,平州守将固立川一脸懵逼。

    李长河下令让固立川在平州守军中挑出三千精锐作为后军跟上他们,固立川照办,不过集结部队需要时间,他将会在第二天出发,赶上第三师的步伐。

    当晚,第三师在稍做休息之后冒着夜色悄悄向海宁堡出发。

    夏日长河璀璨,月光皎洁给他们提供了一定的便利,不过大炮运输起来却很难,而四十八门炮正是他们当晚的主要运输的,刘季下令在天亮之前,所有炮都要进入预定阵地。

    新炮前后加起来本来有五十门,有两门在运输中出了问题,有四十八门可用。

    而第三师还有五十门老式炮,老式炮并不重,难的是新炮,刘季让人把马集中起来,把马蹄裹起来,用马拖,效果好了许多,不过大晚上的依旧很困难。

    好在新炮射程远,精度高,老炮的阵地要推进到两里(这里不算宋里,以后来的一里500米为标准)之内才行,而新炮就算在四五里之外都能打得准。

    所以经过炮兵小心匍匐观测之后,阵地设在距离城墙三里地之外的小山坡上,这么远的距离,城头敌人很难察觉动静,何况是晚上。

    整个晚上,新军悄然过了平州城,靠近宁海堡,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没有睡觉。

    而第三师和先出发的大军也不同,刘季根本没有下令扎营,而是传令各团,打进去就有吃的住的。

    随后他也没有用李长河教他们的进攻队形,大纵列,散兵线列在前,两翼骑兵的阵型,这种阵型是打出来的阵型,拿破仑的杰作,所以李长河才会教给新军。

    而刘季直接下令第三师所有团呈散兵线列,在炮兵阵地前匍匐待命,尽量借着夜色靠近到城墙两里之内。

    李长河直接惊呆了,全散兵,这刘季简直拿着一战前的装备,打出了二战的战术…

    不过因为之前答应过他不干预指挥,他也没办法,只能在距离城墙三里外的后方,看着大批新军将士,慢慢以班组为单位消失在夜色中。

    刘季这是要拼火力!冒着指挥混乱的风险拼一波爆发的火力!

    李长河教他们的战术虽然火力不能完全发挥,因为只有最前方散兵阵列的一个团可以全力开火,后面的人往往看不到敌人,只能不断往前补充,替换打完弹药的战友,但贵在好指挥,不会乱,前后左右都能防骑兵冲击。

    在没有电台的年代,指挥一万人的阵列可是十分困难的,只要阵型不乱,指挥有效的一方大概率能取胜,这也是拿破仑时代的战术要点,不一定发挥全部火力,但士兵都要能有效的指挥,稳定阵型。

    而刘季的做法则完全像是二战的部队,全散兵铺开,不玩阵型,要的是火力,火力,还tm是火力!

    要让每个人都能对着敌人开枪,可这样的代价就是混乱,二战能这么打是因为有电台,隔着几公里,几十公里,上百公里都能有效指挥,可刘季没电台啊!

    李长河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让士兵这么打,他这个主帅怎么指挥?这太考验士兵素质了。

    就说一个简单的进攻命令怎么传达?

    一个师呈散兵铺设在辽阔的大地上,方圆数里之内到处都是,统一指挥简直像开玩笑一样,擂鼓听不清,令旗更别说,远处的人看都看不见。

    靠传令兵传达?那一个师得配tm一个团的传令兵,还都是神仙不能乱。

    看着刘季这部署,大晚上的李长河只感觉额头冷汗直流,最终忍不住问了一句:“刘季,我能信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