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这,参胜也明白弟弟说得是谁,京中如此张扬的,只怕难找出第二个。

    若这些事落在地方州府反而不奇怪,可天子脚下,人人都是谨言慎行,唯独他是不怕的。

    “他做了我从小到大都不敢想的事,若像他这般随性之人,老人会说没有规矩,以前的我也会笑他幼稚,不懂世故,不会圆滑处事,不懂约束自己,心里看不起他,结果如何?”参吟风说着自嘲一笑。

    “结果倒是很快知道了,我最看重的女子,心甘情愿做他小妾,手握每月几十万两的生意,年纪轻轻便保家卫国,驰骋沙场,得了冠军大将军,如今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起初我还不懂,一个纨绔子弟,如何值得诗语那样的女子委身,现在看来,分明是我短视罢了。”参吟风说着又饮一杯。

    参胜皱眉,定定端着酒杯,语气不爽的道:“他不过是蒙父辈之荫罢了,你何必在意,若他不是潇亲王世子,不是皇室子弟,又能如何?”

    “呵,哥你这话我听过,这些日子京中各处有人歌功颂德,说笑称赞,自然也有人见不得别人厉害,到处说反话,说王爷是受父辈荫赐,自己本事其实平平…”他话音才落,就听到旁边有人高声争辩。

    “兄弟此言差矣,怎能说无关紧要,若李长河不是潇亲王之子,能得掌军之要?能替皇上督军?若手中无兵,还不能南下督军,何来战功?这话有错吗!哪里错了…”

    参胜听完回头,一时间也哑口无言,那边人言嘈杂,还在争辩,一时间似乎难有定论。

    参吟风笑着说:“这些人嘴上说得厉害,可真到时候,给他个大将军当也没出息。

    更何况平南王当初只有一千人,人言可畏啊。

    以前长辈总教育我们祸从口出,要学人情世故,圆滑处世,这是他们老人一辈子从中谋出的生存之道,自然是可贵,可直到见了平南王,观其行事作风之后,我反而觉得有时率性而为也是好事。”

    参胜道:“你似乎及其推崇他,夺妻之恨也不记挂了,上门拜访过吗。”

    参吟风点头:“去过几次,最后只勉强见到一次。”

    “说了什么?”

    “让他好好照顾诗语姑娘。”参吟风微微笑道。

    “噗…”一向斯文,注重仪表的参胜口中酒水都喷了出来:“你这是挑拨…”

    参吟风笑起来:“没错,这就是我从平南王身上学到的,做人有时也要率性而为。

    我嫉妒他得了诗语姑娘,心里就是不痛快,还不许我牢骚两句吗。再者以王爷为人,定不会像你一样藏着掖着,权衡再三,顾虑周全才开口的。”

    参胜摇摇头:“我还是不赞同你的说法。”不过他觉得弟弟似乎不一样了…

    “随你,反正从小到大,你也没赞同过。”

    参胜也不和他争辩,如今不是争辩的时候,隔壁的争论越发大声,大概一方说李长河主要靠的是父辈蒙荫,才有如今成就,一方则说平南王是靠自己打拼,有真本事…

    参胜一边温文儒雅的吃菜喝酒,一边提醒道:“最近辽人南下,江州的江闲军调到北方去了。

    江州一代,黑山贼作乱,江闲军不在,你回去可要小心些,贼人最喜欢的就是我们这样的商贾之家,家中不许养兵,又多钱财。

    还有,多和知府王通大人搞好关系,我也拟写书信一封,让你带上。宁江府的王知府可千万不能得罪,他是当朝宰相嫡子,这年纪已是上府知府,一旦回京,估计就会直上中枢…”

    参胜唠唠叨叨的交代着,参吟风有些无精打采的点头。

    “还有,你准备准备,中秋还有一月多,到时诗会必是盛况,你过来为兄带你露露脸,认识些人物…”

    兄弟两一直说话,酒菜反而没吃多少,意见不同,却临别话多。

    …

    这几日,王府的外包迅速开展,陆续已经有很多工作被分配出去。

    就连当初得罪王府的冯家兄弟也提着酒和银子上门求工做,因为他们当初得罪王府,被孙半掌大得大病之后,便再无人敢上门找他们做工,若是再无活计,全家都要去街头要饭了。

    李长河倒不在意,王府要的只是成品,谁能做出来就买谁的,这也是外包的另外一个好处,大家交易关系,不存在责任牵扯,所以管你黑猫还是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

    下午些,李长河在小院里写写画画,画的正是神机营的新军装。

    这军装与当下禁军甲胄不同之处很多,改用更加轻薄的棉布作为面料,重点精致工艺放在腰带上,腰带要能挂手雷,还要能挂弹药盒,火药壶。

    王府后续生产的遂发枪开始加装刺刀,如此一来,火枪也可以当长枪使。

    其中最大的改变在帽子。

    古代军帽是没有大帽檐这种设计的,有些影视剧会用,也是毫无考据的做法,因为冷兵器时代,大帽檐意味着遮挡视线,近距离格杀中看不见对手位置,是致命的。

    而到热兵器时代,大帽檐的军帽才逐渐出现,主要因为帽檐可以遮挡阳光,从而不刺眼,方便射手瞄准远处目标。

    新军的军帽也必须有帽檐,却又不能太重,射手瞄准需要脖子竖直前倾,长时间保持这样的姿势,帽子太重是完全受不了的。

    总而言之,一切从简,一切从轻,以不影响机动性为上,防御力反而是其次。

    李长河规划的新军配置为每人三到五颗手雷,一把遂发枪,一个弹丸盒,一个火药壶,一个水壶,背后背铺盖卷和干粮。

    没错,最重要的一点来了,那就是短时间作战自理后勤的能力。

    以前大军开进,因为甲胄、兵器沉重,后勤补给需要大量劳役、辅军,这就是古代动则几十万大军的真相。

    比如距离比较近的康熙征讨准格尔,记录还比较清晰,清军接近十万大军,但真正在前线作战的精锐部队是三千人。其他人干什么?大多后勤补给。

    冷兵器时代打仗就是这么难,宋朝精锐重步兵,全身装具重达七十多斤,一身铠甲七八个部件,打仗的时候他们自己搬着去吗?肯定不可能,七十多斤穿在身上,普通人走个百来米就腰酸背痛了,要是穿着走上千里去打仗,除非他们是超人。

    重甲着甲也十分困难,步人甲里里外外四五层,前后都有,着甲至少两个人帮忙,卸甲也是。

    而女真的铁浮屠就是宋步人甲加上披挂铁甲的战马,别说人,战马也不可能自己驮着它的马甲去打仗啊,战马的力气要保存到冲锋的时候。所以不止人要陪辅军仆从,战马都要配上驮马给它驮着马甲。

    也就是一匹战马需要一人一马来伺候,一名精锐战士需要两三加一匹驮马人来伺候。再加上粮食、草料、营帐、铺盖等等,足以想象后勤补给多困难。

    可反观新军这样的热兵器时代士兵,一切完全都变了,一个人,扛着枪,自带弹药,背上还可以背铺盖卷、水和食物。

    为什么,因为他们不用穿那沉甸甸得铠甲,他们在远处解决战斗。

    如此一来,后勤困难大大减少,这也是李长河一定要改军服的原因。

    不然新军已有甲胄,朝廷兵部发的,轻重平衡,什么都有,一万五千人的军服也不是小事,需要一大笔钱。

    “你在做什么?”耳边响起何芊的话,这小丫头是个人精,前几天她不来,因为王府人来人往,怕被人看见,现在王府清净下来,她就天天跑来找阿娇、月儿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