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神,她才发觉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

    行进过程比李长河想象中要顺利,这归功于四点。

    第一点就是天气好,人算不如天算,天时是他永远无法决定的,还好如今初春,风和日丽,即便下雨也只会是零星下雨,不足以阻碍进军。

    第二点就是因伙食好,这要谢何昭送的羊群,吃的好士气自然高,士兵们斗志昂扬,走路就快了。

    第三点则是因前军开路,神武军第三厢,第四厢五万众,加上各种仆从军,后勤人员,拢共计十余万众南下,携带辎重数不胜数,所以一路开山架桥,修缮道路,他们这些后来的自然受益。

    最后一点算是他早有预料吧,从京城到瓜州估计要走十几天,可士气高,路况好的情况下,第四天扎营时他们就走了一半左右路程,也正因此,南北气候差异体现出来,有些士兵的身体调节不过来,发烧了。

    而且不在少数,足有三十几人,好在他早有预料,出发时从王府带了酒精备用。

    酒精不只有杀菌消毒的功效,而且因为其沸点低,容易挥发的特性,也可以用于物理降温,对发烧有奇效。

    虽然最后还是有两人没挺过来,死在路上,只能就地安葬。可不管怎么说,因为酒精的存在,这次水土不服引起的风波没有扩散,更没拖慢进军速度。

    三月九日,他们已经进入瓜州外围地界,瓜州的辖地东西纵横,北临大江,所以即便他们已经进入瓜州地界,但到达瓜州成依旧需要一段时间。

    一路上,李长河发现道路周边的村子都荒无人烟,好不容易找人问过才知道村民们听说军队要来,心中害怕暂时跑到山上避开了。

    他们继续前进,三月十日早上,拔营行军一个多时辰,翻过山头,穿过大片山脚是阔叶林,山顶是针叶林的山峰之后,在山顶居高临下,李长河牵马驻足,终于看到远处山脚下的瓜州城,以及城外比瓜州城占地还要大上十几倍的禁军大营。

    一下子士兵们都欢呼起来,辛辛苦苦跋涉许久,瓜州终于要到了!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李长河也知道,接下来的路并不近,少说也要走上一天多,中间还要过个外围的县城。

    三月初,王府最热闹喜庆的日子,宫中已经陆续传出消息,大臣们也开始讨论,说潇王世子李长河被皇上封为平南郡王,领兵去南方督军。

    一时间舆论哗然,骂太子的都停下,开始转头讨论这件事来。

    有些人认为李长河才华横溢,贵为皇孙,加之要往南方督军,封郡王合情合理。有些人则认为李长河是京都大害,年纪又太小,皇上简直是老糊涂了,居然封他为王。

    而王府是最早知道李长河被封王的,上下一片欢庆,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早,是因为大军才出发,何芊就跑来王府报信的。

    王府上下沉浸在喜悦之中,严毢跟季春生核实消息后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并让下人杀猪宰羊,祭祀祖宗,要告知先祖这件大喜事。

    不同以往,这次因为世子不在家,严毢特意安排阿娇带头叩拜,毕竟王府中人都已经承认她是主母,而且有采纳问名之礼,名正言顺。

    随后便是秋儿、月儿还有诗语,诗语起初抵触了一下,可见众人都看着她,便脸色微红跟了上去。

    家中主母们拜过之后,严毢才上去祭拜,然后絮絮叨叨对着祖宗灵牌说起最近的事,还说世子如何如何有出息。

    这天大好事之下,王府一片喜庆,连严毢这样刻板吝啬之人都高兴得命人买鱼买肉,给王府中人加餐。

    诗语也逐渐习惯王府的生活,那混蛋走后,在秋儿还有月儿两个妹妹挽留下,她答应住在王府,大家也少了很多之前恶毒的议论,王府很多人都习以为常,甚至私下大家都叫她夫人。

    诗语有些不习惯,但懒得跟他们计较,他们懂什么。

    倒是秋儿、月儿还有王家大小姐都十分敬重她,因为她在几人中年级最大,对于三个女孩的这种认同感,她有些又气又急,每次跟她们解释,几个女孩都只是一笑而过,让她觉得自己白白解释了。

    到后面诗语也明白,自己解释不清楚,不过心底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都怪那混蛋吧,说起来他已经不在好多天,又想起珍宝阁小楼中的字,也不知他到底想写什么,写到一半人就走了,等他回来就逼问他,说不定又是《青玉案》或《山园小梅》这样的佳作呢…

    不过他临走前成的生意确实出乎意料的大。

    十八家商家,光是三月初的定金就拢共让王府入账十一万三千两,等货齐之后,还有十一万三千两,那一个月就是二十二万六千两了!

    何止是她,就算王府中其他管事都被惊掉下巴,一个月二十万两,那一年岂不是两百多万两了。她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钱,可严毢总管却按照李长河的吩咐让她主理。

    起初那混蛋坚持这么做时,她还阻止过,没细想其中利害,只是本能觉得不行,现在想想,他是早有打算的吧。不过这么多银子居然交给她主理,也不知道那混蛋心有多大,她要是卷走财务潜逃呢,他也不怕,那混蛋当初可是怎么对自己的…

    混蛋李长河!

    他好似什么都懂,人心、商事、朝廷、处世,没有哪样他不懂的。

    就连…就连在床上也是,他总会知道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并且哼熟练,让她无法招架,想到这诗语有些微微不爽,那小混蛋明明才十六岁,他到底哪里学的那些坏东西。

    不过又想到他李长河京都大害的名头,以前不知道干了多少为非作歹之事,知道也正常,不过心里却愈发有些不是滋味。

    “诗语姐,你在想什么,脸都红了。”月儿的话打断她思绪。

    诗语这才回神,连忙摇头:“没什么,我们快点吧,等下还要去知月楼呢。”

    月儿摇着她的手,嘟嘴道:“明明是我走得快,诗语姐走得慢嘛,怎么放倒说我了。”

    诗语尴尬一笑,她刚刚走神了,连忙道歉:“好好好,是我错了,一不小心错怪好月儿。”

    月儿一本正经双手叉腰:“等下给我买糖葫芦才原谅你。”

    “小丫头。”诗语点一下她额头,忍不住笑出来,月儿欢快的冲她吐了吐舌头。

    她们今天是到知秋楼和知月楼去帮严昆对账的。

    严昆忙不过来,只好请她们帮忙,月儿在船厂,阿娇在替李长河写上呈中书的谢恩表,最后便她们两来了,身后还带两个丫鬟和两个家丁。

    知秋楼也很大,人比听雨楼少一些,两人从后门进的,直接往后堂走,见她们来,伙计连忙迎进来,伺候茶水,然后就去叫掌柜。

    新掌柜是严昆举荐的,听说消息后赶紧过来,说几句套话,然后便将她们带到三楼雅间,把账本带上来,让诗语核对。

    两个家丁和丫鬟守在楼梯口,不让闲杂人等上来。

    诗语从秋儿那里学了一些新的算法,也正好用上,不过她比不上秋儿,很多秋儿说的东西她都有些懵,可核对账目绰绰有余。

    月儿闲极无聊,在一边给她泡茶,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一安静,其他声音就格外清晰起来,二楼的声音隔着木质地板隐约传入耳中,微微一集中精神就能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