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妃想了一下,也觉得有理,“这我就不知了,说不定那宫女也是道听途说。”

    皇后只好点头,心中忐忑,掀起窗帘看出去,外面已经能见到坤宁宫高大的红墙。

    她拉住田妃的手道:“妹妹,我只有长河这么一个孙子,等下进去陛下若有意责罚他,请妹妹一定要帮帮我,大恩大德,我吴氏定会相报。”

    田妃有些反应不过来,随即一笑:“姐姐哪里话,长河这孩子我也很喜欢,当初在芙梦楼家宴还见过呢,他的诗词我还找人裱好挂在屋中,到时我定会相帮的。”

    皇后连连点头,又有些慌乱的用手压压胸口,深吸几口气。

    不一会儿凤辇就到坤宁宫外,太监通报后,两人挽手缓缓步入,踏上红毯铺的青石阶,穿过一个拱门,花草生发的小院,就到坤宁宫大殿门前。

    宫女接住她们的披风,两人才进门,就见皇上在上方案桌上写着什么。

    皇后心中紧张,还在想着如何为自己孙子开脱,这时皇帝却先抬头说话:“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皇后一时没反应过来,旁边田妃连忙接话,“来的路上遇到姐姐,刚好就借着她的辇驾过来了。”

    皇帝高兴点头,然后招手:“你们来得正好,来,上来看看。”

    两人对视,有些不解,不过既然皇上开口,她们也不好说什么,皇后只好压住心中之事,暂且不提,上去看了一眼,然后发现皇上居然在写圣旨!

    皇上亲笔的圣旨其实不多,大多都是皇上口授,中书代替拟写,没想今天却亲自写圣旨。

    皇后心中好奇,田妃也凑过来,两人一看,却越看越惊讶。

    这是授爵诏书,皇后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起始两行,又仔细确认自己没有眼花,上面却依旧清晰,写得清清楚楚,“天子皇孙,潇王世子李长河”!

    “陛下这是…”皇后有些呆了,她刚刚还在想着如何说服皇上不要罚长河,没想皇上不只是没罚,居然还在写授爵诏书,这是要给长河赏赐啊。

    皇上笑了笑:“这下皇后满意了吧。朕想过,长河要代皇家到南方督军,即是督军,壮军威,慑四方,自然不能失天家威严,无名无分不好,上次是太子,这次少说也要个郡王才是。”

    “郡王!”皇后惊讶轻呼出口,然后又道:“可…可长河才十六岁。”

    皇帝摆手:“怕什么,当初林王也是二十加冠之时就封的亲王,潇王也是。如今长河要到南方督军,代表我天家脸面,也已到虚冠之年,加郡王也合适。再者…正好堵住孟知叶那老头的嘴。”

    田妃反应过来,“皇上,那这几日宫中传言…”

    “是真的。”皇帝也不隐瞒:“不过是件小事,可那老头非揪着长河不是郡王,却在宫中骑马之事三番五次无理取闹,扰乱人心!不过正好,朕就把他那张老嘴给堵上!”说完气愤的一挥衣袖。

    皇后听完许久才在脑海中梳理出个来龙去脉,由悲转喜,十分高兴,连忙拜谢皇上。

    皇帝让她免礼,然后道:“你们来说说,长河这个郡王以何为号的好?朕看来是想他坐镇南方,安定局势,这一年来国无宁日,固应向天祈事,保我景朝国泰民安…封为‘祈安郡王’如何。”

    皇后点头,她心中只有高兴,也顾不得去计较那些,再说这封号也不错。

    田妃却兴致勃勃,想了想摇头道:“不好,长河那孩子我见过,诗词也喜欢,是个阳刚血性的小伙,这祈安封号太过阴柔,就是加个公主、郡主也合适,不宜。”

    皇上哈哈摇头笑道:“好啊,就你道理多,那你说说该封什么。”

    “今年不是南方祸乱,陛下不是想解南方之乱吗,既然如此,何不叫“平南王”呢,既有杀伐之气,又应时应景,威慑四方。”田妃提议。

    皇帝愣了一下,默念几遍,又看向皇后,皇后也笑着点头。

    …

    王府大院内,府中所有管事齐聚一堂,大到严毢这样的总管,小到马厩管马的,各个工棚车间的监工,足足有好四十人左右,不知不觉,王府已经到了如此规模。

    众人坐定,坐的比较靠前的当然是如今王府几大巨头,总管严毢,负责三处酒楼严昆,负责珍宝阁和与各大商家联系的诗语,负责王府安保的严申。

    另外则是工匠代表赵四,祝家族长祝融等等,正厅大堂里坐得满满当当。

    明天李长河就要走,他这次南下可能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半载,很多事情都要交代清楚。

    上了茶之后他便直奔主题说起王府他不再时的安排,其实无非就是日常大家负责的东西,但必须有更细致的划分,比如出了问题找谁?遇事谁能做决断这种事必须说清。

    王府依旧由严毢主管。

    可是人都有毛病,严毢此人办事虽然认真细致,可太过谨慎刻板。

    严申比较圆滑,可不够坚定,缺少主见。

    而诗语就目前来说比较完美,坚毅,善于处理关系,又没那么刻板,经营珍宝阁井井有条不说,和魏家的大生意能谈成她有大功劳,王府中很多人都开始逐渐信服,可她自然也有她的毛病。

    所以将三人放在同一高度,但严毢略高。

    就目前来说,王府运转正常,蒸蒸日上,新的契约保证人们的劳动热情,前途一片大好。

    但李长河心底明白,当知识储备耗尽,又没有新知识填充之时,矛盾就会突显出来,因为人的幸福感来源于增量,而不是储备。

    故而有些事他必须放到最后着重说。

    “最后,有一件事我必须强调,你们当中肯定很多人都知道秋儿,也想过秋儿为王府带来多少利润,水力锻锤,起重滑轮组等等,数不胜数。”

    众人见世子如此严肃,都安静下来。

    “可我也知道最近府中在说闲话,说苏州水路不通,我却花几万两买了魏家的造船厂,都是秋儿撺掇的,还有人说她是蛊惑人的妖女。”李长河说着扫视一眼,下方有几人悄悄低下了头。

    他没有点出是谁,而是严肃郑重的道:“船厂是我要买的,但你们也没说错,我就是为秋儿买的。所有的传言我都只当耳旁风,知道为什么吗?”

    见世子脸色不好,也没人敢答应,大堂中静悄悄的,只有屋外晚风呼啸。

    “因为上次,上上次,上山次的上次,都有人这么说,哪次不是这样!”他一拍桌子,很多人吓了一哆嗦。

    “若不是我在后面撑着,王府现在还有水力锻造间,还有水轮,能有起千斤的滑轮组?”李长河大声反问。

    有些风气其实早就存在,产生也是必然,只是之前他一直在王府,有他撑腰,再大的问题也能压下来,现在他要走了,这是最大的忧患,必须彻底压住。

    在他责问之下,很多人低下了头。

    这种现象在团体中本就是难以避免的,所以他直到今天才说。

    他扫视众人一眼,然后道:“我知道,远见卓识并非每个人都有,所以有短视歧见并不奇怪,短视不是错,可若报守短视,不思进取,那就是天大的错!我王府高层中绝不允许有这样的人搅局。”他斩钉截铁道。

    “从今日起,严毢、严昆、诗语你们身为王府最有分量的三位管事,给我听好了,王府之中,但凡秋儿的研究项目,你们必须全力支持,不得有拖沓怠慢,不得敷衍了事,否则不管谁,身居何位我都不会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