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些时候,白乐童回到住处,与陶弘方和宁子敬见了面,并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两位同伴。
“可惜哈建义不在,不然倒是可以问问他,能不能动用军情局的力量去调查一下这帮人的底细。”白乐童借着不在场的哈建义来说出自己的打算,顺便观察一下两位同伴的反应,再看能否向他们求助。
宁子敬道:“但本地的军情局也要听命于石伯父,就算哈建义能调用军情局的力量,他们肯定也会向石伯父汇报,那你这秘密调查可就没什么秘密可言了。”
白乐童见宁子敬对自己这主意似乎并无抵触,便试探着问道:“子敬,能不能想想办法,让你何师父那边帮帮忙?”
白乐童所说的“何师父”,自然是指宁子敬众多师父的其中之一,安全部的一把手何夕。
何夕所掌控的这个情报部门因为是由执委会直接管辖,所以行事权限极大,很多事情不必向相关部门或地方官府请示通报,便可自行决定是否要进行调查,甚至是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如果能由这个部门负责调查,那么也就无需再担心地方官府会插手其中了。
宁子敬笑道:“乐童,你是不是认为我加入琼联发,只是为了找个身份掩护,实际上我却是暗中在安全部做事?”
白乐童道:“那应该不会吧?就算你想去,你父亲也不见得能答应。”
宁子敬的父亲宁崎对安全部的职能一直都很在意,认为这个特殊部门如果缺乏监管,会很容易作出一些失控的行为,为了避免这样的风险,对安全部的权限必须要加以限制。所以这些年宁崎一直主张的是限制安全部的行动权限,并且提出了不少相关的议题,隐隐中在执委会中扮演了安全部对手的角色。
当然宁崎的想法只是出于公心,他与何夕、郝万清等安全部官员并无私怨。恰恰相反的是,宁崎其实跟何夕的私人关系还算不错,否则也不会让宁子敬拜在何夕门下,学习一些与情报工作有关的知识。
不过学习归学习,宁崎可没打算让儿子今后进入安全部任职,而且也早就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露过这个观点,甚至就连白乐童也知道这一点。
宁子敬点点头道:“你明白就好。我父亲虽然让我拜了师,但完全没有打算让我今后进安全部做事。而且他还专门跟我师父打过招呼,让他不要给我安排这方面的工作。调动安全部的人做事,我可是想都没想过。”
宁崎这样的安排,大概并不是要让宁子敬进入安全部,改变这个部门的运转方式,而是想让宁子敬子承父业,凭借对相关事务的了解,今后也能继续设法限制安全部的行事手段。
但这样一来,白乐童当然也就明白,眼前的事情恐怕是不能指望宁子敬帮上忙了。
陶弘方此时却想起了从三亚出发之前,父亲曾交给自己一份名单,称他若是在这边遇到需要帮助,又不便公开进行的事情,便可去找这名单上的人想想办法。当然陶东来也特地跟他强调过,这名单上的人并非官员,也不是专业的军事人员,所以不要指望他们能做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如今听白乐童所说的情况,不算太紧急,但也的确有必要查明真相,以保证此次乡试的顺利进行。他们几个在杭州人生地不熟,想去亲自调查这种事情无异于自讨苦吃,但若动用本地的势力,或许还能打探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看到白乐童朝自己投来询问的目光,陶弘方便主动开口道:“这事或许我能想想办法。”
白乐童喜道:“那就最好不过了,有劳陶兄!”
陶弘方倒也没急着大包大揽,还是很谨慎地问道:“你先给我说说,要查些什么。”
白乐童点点头,收起脸上的笑意,肃容沉声道:“我怀疑乡试办那帮人坚持不肯更改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们对外泄露了试题!”
陶弘方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向某些人漏题,然后让这些人提前准备,以便能在这次科举中谋得好处?”
宁子敬打岔道:“弘方你不用说得这么复杂,就两字,舞弊!”
为了防范科举考试中的作弊行为,历朝历代都采取了很多措施,比如唐代武则天设立的“糊名法”,用纸条糊住考生名字的方式来防止阅卷者辨认出目标。后来又发明了更进一步的誊录方式,由专人抄录考生考卷内容,这样就连辨认考生字迹的可能性也杜绝了。
宋太宗订立了“锁院”制度,考官分为正副多人,都是临时进行委派,以便于互相监督。而考官接到任命就立刻进入贡院考场,在发榜之前都不得离开和会见宾。
为防考生夹带作弊,唐代的科举便已设有兵卫检查,宋代则是将考场设在分隔成单人号舍的贡院内,以防传卷传话。
而明代更是要求考生“片纸只字皆不得带入考场”,甚至连搜身的细节都有详细的规定,比如“皮衣去面,毡衣去里,衫袍都用单层,袜用单毡,鞋用薄底”。而且为了防止替考,还需考生提供详细体貌特征的履历和证件,用以在进入考场时验明身份。
作弊者一旦被抓到,立即便会被带上枷锁,在考场外示众。事后革除生员称号,情节严重者,还会被动用刑罚,吃板子都是轻的,被发配充军者也不在少数。
至于相关的负责官员,一旦查实,最轻的罪名也是失职,必然就是丢官去职的下场。如有情节严重者,也是要下大狱论罪的。
白乐童怀疑乡试办的官员对外漏题,组织考试舞弊,这可以说是相当严重的指控了。一旦坐实罪名,这帮人恐怕下场就好不了,必然是要吃苦头的。
而且这样的指控甚至有可能会连累到启用他们的人,石迪文让他们来组织今天的乡试,这用人失察之责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