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虫似乎听见百里泽的呼唤,悠悠探出脑袋,发现百里泽正温柔的盯着自己,于是干脆跳到黑吟手心,她在手心来回翻滚几圈,十分欢喜的样子。
“它……”
黑吟注视着手心的金黄色虫子,半晌,她摇了摇头:
“我确实不知。”
“蛊都是用来杀人的么?”
百里泽起身靠近黑吟,刚伸出手,虫子便欢天喜地的跳到百里泽手里。
“不一定。”
黑吟见蛊虫如此轻易便去了百里泽手里,眼神一凶,蛊虫立刻认怂,它在桌上拖了串葡萄,立刻又乖乖爬回黑吟手心。
“情蛊可让目标人对下蛊人死心塌地,”
她收起蛊虫继续说:
“而石蛊,则可以让目标人反应暂时变迟钝而不伤其性命。”
“上次在栈,你给那变异魔人下的蛊便是石蛊吧。”
百里泽有些舍不得那可爱的虫子,却也没多说,便干脆转身躺回床上。
黑吟有些诧异,她当时动作很小,没想到还是被百里泽发现了。
她点点头继续补充:
“还有一种蛊,由双生花与双头赤蛇炼制而成。”
“蛊还可以由植物和动物共同炼制而成?”
百里泽眉头微蹙:
“此蛊有何作用?”
“中此蛊之人,面对不喜欢的人,没有什么感觉。”
黑吟犹豫了一下,继续说:
“但是一旦靠近心爱之人,便堪比十倍催情药,让人口干舌燥,难以自控。”
“有点意思。”
百里泽轻轻一笑。
黑吟却摇了摇头,她说:
“别笑,炼蛊可不是好差事。”
“哦,此话怎讲?”
百里泽不解道。
黑吟轻轻呼出一口气,缓缓开口解释道:
“蛊成形还是幼虫,此后要每天食用养蛊人大量气血,很多人会在养蛊过程中因气血两而被蛊反噬,然后自己也死亡,所以养蛊人一般是和蛊同生共死状态。”
“原来如此。”
百里泽侧身看着窗边的人:
“不过蛊师的蛊确实可怖,也难怪皇上会如此忌惮蛊师。”
黑吟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你们蛊师如此厉害,难道就没有畏惧之物?”
百里泽眉头紧蹙,认真问道:
“或者说……可以与蛊虫抗衡之物?”
“怎么?”
黑吟轻蔑一笑:
“难道你想对付我?”
“恰恰相反,”
百里泽眨了眨眼,笑道:
“我想保护你。”
黑吟耸了耸肩,看似满不在乎,瞳色却悄然冷了下来:
“此地无银三百两。”
“信不信由你。”
说着,百里泽闭上双眼,闭眼时太阳穴依旧有些痛。
相柳氏的幻术,果然名不虚传!
他抬手揉了揉道:
“听你这样一说,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陈年旧事。”
“和北安有关?”
黑吟感到腿有些酸痛,便重新坐回椅子上。
“不错。”
百里泽撑着脑袋,觉得不舒服,于是便平躺着,他双手抱着后颈继续说:
“听父亲说,在北安和古淮最后一战中,我们和北安国兵力不相上下,往细了说,地势上我们还处于下风,眼看这场仗就要两败俱伤,但就在开战前一晚,他们近一半士兵却莫名死去,据说是误食了某种毒蘑菇,这才让这关键的一仗打得如此顺利。”
黑吟见对面房间里的灯仍未熄灭,也不知古淮良何时才睡,于是干脆转身来到百里泽身边坐下。
百里泽道:
“当时父亲也说是天助古淮,但现在仔细一回想,士兵误食毒蘑菇……这种理由过于牵强。”
对于这段往事,百里泽以前并未生疑心,不过今晚听了黑吟对蛊虫的一番介绍,便越想越不对劲。
“这不是牵强。”
黑吟冷笑一声:
“这是在把你们当傻子糊弄呢。”
“更有一件事十分怪异,战争结束后,董珵便被册封为皇后。”
百里泽自觉往里面挪动了几分,给黑吟腾出一块地儿。
“这有何怪异之处?”
黑吟不解。
“众所周知,皇上最疼爱的妃子是凌妃。”
讲到这里,百里泽的声音故意压低了几分,毕竟古淮良就在离他们不远的房间里,他说:
“但是在战争结束之后不久,皇上居然将董珵册封为后。后来,不到一个月,凌妃便因病去世,再也无人问津。”
“难道说……”
黑吟恍然大悟,她转过头盯着百里泽:
“是董珵杀害了凌妃?”
“我不能确定,但十有八九是这样。”
百里泽点点头说,认真说道:
“黑吟,你一定要远离古淮辛母子,他们的阴险歹毒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我知道。”
黑吟点点头。
夏笛曾告诉过她,没有一个蛊师手里是干干净净的。
“黑吟。”
百里泽陡然坐起身,他倾身靠近黑吟,认真道:
“你可知今日在羽山,我梦究竟到了什么?”
“不知。”
黑吟摇摇头,索然无味般说着:
“无论是什么,那些都只是梦而已,你不用当真。”
说罢,她再侧身一看,那边房内的灯已经熄灭。
“终于睡了。”
黑吟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百里泽叫住了黑吟。
“怎么了?”
黑吟挑了挑眉:
“难不成……你真想让我留下来?”
“差点忘了问。”
百里泽耳根一热,他清了清嗓子,脱口而出道:
“你刚才说的那由动植物炼制而成的蛊,叫什么名字来着?”
黑吟顿了顿,道:
“倾心蛊。”
“倾心蛊……”
百里泽嘴里重复着这几个字:
“虽然歹毒,但确实是个好名字。”
黑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如果喜欢的话,什么时候我也送你一只。”
随后便迈步走出房间。
啪!
门被关上。
————————————
景和亭。
微风拂过,在漆黑的夜幕中,剑声渐渐悠扬起来,宛如清泉奔流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少年手持长剑,在月色下翩然起舞,剑光闪烁,勾勒出他优雅的身姿,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夜幕低垂,皓月如一抹流水。
百里泽手中的剑翩然起舞,犹如飞花般灵动。剑身闪动,星光在其中跃动,仿佛星辰坠落人间。
百里江洵静坐于景和亭中,默默注视着百里泽的一招一式。
他看着儿子灵动的剑法,心中暗藏惊喜。
多年来,他一直默默地观察着百里泽的剑术,虽然平日对百里泽要求严格,但之前百里泽总是以与古淮良玩耍为由各种偷懒,十年了,他的百里剑法依旧没有半点长进。
不过今夜,他却见到百里泽表现出如此出色的剑法,而且百里泽还主动请百里江洵为其指点,实属不易。
“可以啊,你小子进步不小,休息会儿吧。”
百里江洵站起身,朝百里泽说道。
月光洒落在百里泽傲然挥舞的剑身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少年低眸,眼中泛起一丝落寞。
百里江洵虽夸赞自己,但百里泽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三个时辰的进步,远不如生那场病之前的三分钟。
“好。”
百里泽收起剑,冲父亲一笑。
百里江洵微笑着走到泽身边,轻声问道:
“川儿,怎么突然想练剑了?”
“父亲,我想变强。”
百里泽正站在月光下,手持剑柄,眼神坚定而专注:
“只有变强,才能保护身边的人。”
“你能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百里江洵抬起手在百里泽后脑勺一拍:
“臭小子,以前让你练剑,整天就知道玩,当初你要是有羲和一半认真……唉。”
百里江洵深深叹了口气,他眼神幽暗,望着远处夜空,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承认,当初让羲和接管百里军是为了保护百里泽,但伤害羲和却并不是他的初衷。
这么多年来,羲和跟着百里江洵无数次上阵杀敌,出生入死,他早已将羲和视为己出……
百里泽注视着百里江洵:
“父亲,羲和大哥的死不是偶然,而是与驱魔人有关。”
闻言,百里江洵猛然收回目光,难以置信地盯着百里泽。
良久,他开口了。
“驱魔人行事谨慎,即是他们所为,断然不会轻易留下证据。”
百里江洵摆了摆手,面上露出一丝疲惫:
“他的事情别再查了,你自己以后行事谨慎就行。”
“川儿记住了。”
百里泽点头。
百里江洵微微颔首:
“我听你母亲说,今日羽山之行,你带上了黑吟姑娘?”
“是的。”
“荒唐!”
百里江洵一声呵斥:
“如此危险之地,怎可让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与你们同行?”
“父亲教训的是,”
百里泽的眼中似有星辰,他微微垂眸,说:
“孩儿知错了。”
一想到白天梦中发生的种种,他的眉头便不自觉紧蹙起来。
“你说黑吟是为寻找她娘而来,在她找到之前,就暂且让她住在府上吧。”
百里江洵在百里泽肩膀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着:
“黑吟姑娘于青宁有救命之恩,切莫怠慢了人家。”
百里泽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百里江洵看出来他的疑虑,他神情变得有些凝重,问百里泽:
“川儿,你真想变强吗?”
“少年的眼里除了四时风物,还应有山川星河。是的父亲,我再也不想甘于现状了,”
百里泽抬头,目光异常坚定:
“我想像父亲一样轻松施展百里剑法,也想拉开那万刃弓!”
“据说,第一驱魔人白夜曾得到一位神秘男子点拨,这才法力大增,所向披靡。就连他手中那把残月,也是那位神秘男子改造之物。”百里江洵说,“你若能寻得那位神秘男子,得到他的指点……”
“那位男子所在何处?”
闻言,百里泽眼中立刻燃起希望之光。
百里江洵声音平静,他注视着百里泽,缓缓说道:
“不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