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丛頫猜得到太后,却猜不到皇帝。盛京中如他一般所想的大有人在,只是这事儿太后做不得主,结果自然也就注定了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宫里送来的是三个掌事姑姑,六个宫婢,虽名义上是太后遣来的人,实则却是皇帝亲自指派的。入宫前负责帮着顾瑾打点好一切,等进了宫也会跟在她身边伺候。
这里面就有一个顾瑾格外熟悉的人,正是曾在行宫里伺候她的司兰。
等回了芷汀院,司兰便笑盈盈的带着一众仆婢给顾瑾行了礼:“姑娘金安。”
顾瑾上前扶起她,又连忙叫起后面的几人,这才有些惊喜的看着司兰:“真没想到你也会来。”
司兰却不意外:“陛下早就问过奴婢,愿不愿意一直伺候姑娘。”
“奴婢自然是愿意的,便请命来了。”
顾瑾是个好脾气的主子,司兰伺候了她那么长时间,已经有了情谊。知道她要进宫为妃的时候,自然是会跟着的,更愿意奉她为主。
短暂的叙过旧后,顾瑾坐了下来,听了几个婢女和掌事姑姑都说了名字和所擅长的事物。前头的都算正常,直到最后一个的时候……
“奴婢伏月,在宫中掌管司寝的一应事宜,这几日便由奴婢来为姑娘传授侍寝之道。”
在场的几个新送来的,外加秋彤都面不改色,只有顾瑾和青玉主仆二人红透了脸。
秋彤贴心的带走了屋内众人,只留下了伏月。
伏月对顾瑾的反应见怪不怪,柔声安慰道:“姑娘无需觉得羞耻,每位娘娘都是要学这些的。况且,陛下特意吩咐过,只需教导姑娘懂得男女敦伦之礼便好,旁的一应规矩都无需再学。”
顾瑾:“……”
随后足有半天的时间,顾瑾都被拘在屋里看那些避火图,面红耳赤的听着伏月的教导,直到晌午过后,田芝英和杜思思姑嫂二人前来拜访,这才算将她解救出来。
三人一进来就见顾瑾不太自在的坐在那里,脸也红的厉害,不由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顾瑾摇头遮掩:“没事,没有不舒服,倒是你们,怎么都赶在一起来了?”
杜思思和赵梦兰对视一眼,两人是来恭贺顾瑾的,毕竟杜府是知道皇帝与顾瑾关系匪浅的,不过对外却半点口风都没露,就连在顾瑾面前,都不曾多说过半个字。
至于田芝英,那就全然是担忧了。
她甚至还不明白,自己这个表妹不过是往宫里去拜见太后,怎么就突然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杜思思先开了口,笑道:“这不是听了你要入宫的消息,总要来看看你么?以后呀,再想见面可就难了。”
“怎么会?”顾瑾叫人送了些茶水点心,还特意照顾了赵梦兰的口味,摆上一盘子酸梅。
“若想见面,递张帖子便是,还能见不着不成?我可是还没喝上你与隋国公世子的喜酒呢。”
“还能少了你一口酒?”杜思思瞪她一眼,但神情中更多的却是不舍。
顾瑾转过头看着坐在一旁忧心忡忡的田芝英,递了杯茶过去:“嫂嫂今日怎么没带着思月一起来?”
田芝英现在可还提心吊胆着呢,哪里有心思喝茶,直接道:“我如何还顾得上她呀,原本以为只是谣言,现下宫人都给你送来了,你是真的要入宫为妃?”
所有人都在问这事,顾瑾其实不想再作答了,今日来的若不是田芝英和杜思思,她怕是会直接闭门谢,躲懒到入宫。
她点了点头,安慰着田芝英:“嫂嫂放心,入宫是我自愿的,太后和陛下对我也都很好。”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但听在田芝英的耳朵里却觉得她是在强颜欢笑。
宫里是富贵,但再多的富贵,那也是个虎狼窝啊!而且做妃妾的,哪比得上嫁人做个正头夫人自在?
入宫的事情有了定论才不过半天,就有数不清的人上门来道喜,田芝英和云奉都不知何喜之有。可此时看着顾瑾淡然的神色,又不好表现的太过担心,反叫她不安。
“唉……”田芝英握着顾瑾的手,满心的怜惜,又想着外面听见的那些关于位分的猜测,没忍住问了出来:“既然这事儿已无转圜,我这个做嫂嫂的且多问一句,太后娘娘的意思……是给你个什么位分?”
这个顾瑾还真没问,自打定下后,所有的事宜都是皇帝在操持。位分上,虽没明说,但她相信,皇帝不会委屈了自己。
“这我也不清楚,总归明日就会有明旨,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
不止田芝英惦记着这事,后宫之中此时也是人心浮动。最难平静下来的当属贤妃和皇后了。
贤妃当时就摔了妆匣,钗环首饰滚落了一地,更是没了往日的雍容,声音都尖利了许多:“进宫?!太后竟真让她进了宫!”
贴身侍候的婢女连忙将殿内值守的宫人都遣了出去,跪地劝道:“娘娘息怒!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但这是太后的恩旨,您可万万不能摔东西的,若显露了不满,可就是对太后娘娘的不敬了。”
宜祥宫里的宫人众多,却也不个个都是贤妃的心腹,保不齐就有谁人的眼线,若将贤妃的态度传将出去,免不得要惹了太后和皇帝不悦。
贤妃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为什么要再迎进来一个永定侯府的姑娘?是对侯府的恩宠么?
旁人不清楚,贤妃却知不是。若真是对侯府的恩遇,太后做下决定前定然会与自己知会一声的,她总归是正一品的妃位,不该悄无声息的越过自己去。
可侯府最近也没曾见罪于太后和陛下。
那就真的是喜欢顾瑾了,喜欢到不顾及她这个贤妃和五皇子的颜面!
一阵怒气过后,紧随而来的又是深深的无力,她栽坐在椅子上,以手掩面,好半天才道:“是个什么位分?”
“这……要等明日才能知道,寿康宫的人口风都很严,打探不出话来。”
贤妃呆愣愣的坐在那里:“位分……位分!不会比本宫当初高的,是不是?”
这话没人能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