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大半夜的碰到这种糟心事,心里都会有些许烦躁吧,宋衍深定定地看了宋青禾几秒钟,并不言语。
这种仿佛透视一般的目光让宋青禾心里颤了一下,她见宋衍深丝毫没有要扶她起来的意思,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好在夜色漆黑,掩盖住了她失态的样子。
他咬了咬牙,心想豁出去了,再开口时,语气中带着一点惹人怜惜的柔弱:“衍深哥,我站不起来了,你能不能扶一扶我?”
“不方便,叫你娘过来扶你吧。”宋衍深想都不想,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他和宋青禾一没有血缘关系,二没有深厚情谊,不过就是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陌生人罢了,孤男寡女夜黑风高的,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去扶宋青禾。
按照常理来说,妹妹摔倒了,哥哥扶她一下是理所当然的,但关键是宋衍深跟宋青禾的关系向来淡漠。
既然是陌生人,宋衍深自认为应该要避嫌。再说了,现在是在宋家的院子里面,又不是在深山老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宋青禾的亲娘就在几步以外的屋子里,随便喊一声就能听见了,他是疯了才会去淌这趟浑水。
宋青禾脸色猛地一白,似是没有想到宋衍深会这么冷漠无情,但就是这么冷淡的人,偏偏对林静漪一人温柔如春风,这让她怎么能不嫉妒?
宋青禾压下心中涌起的复杂滋味,继续可怜兮兮地哀求道:“我娘睡着了,我不想吵醒她,衍深哥若是不帮我,我就只能坐在地上慢慢挪回去了。”
宋衍深一听到这话,立刻就不耐烦了,心想宋青禾竟然还威胁起他来了,挪回去就挪回去呗,反正在地上蹭了一身灰的人又不是他。别说挪回去了,就算是爬回去都跟他没有关系。
其实宋青禾这一招,对那些怜香惜玉处处留情的浪荡子比较有用,但对于宋衍深这种一身正气目不斜视的端方君子来说,简直就是媚眼抛给瞎子看,说什么做什么都白搭。
寒风刺骨,宋衍深在院子里站了这么一会,指尖有些发凉,他正准备再次回绝宋青禾时,突然听见院子里又传来一处声响,往旁边一看,发现是林静漪开门出来了。
“你们在这做什么?”林静漪疑惑地问道。
她方才半梦半醒间,觉得被窝里面有些冷,下意识地就想窝到宋衍深的怀里。她往旁边翻了个身,结果扑空了,身旁不仅没人,连那一片都有些凉了。
人呢?
林静漪立刻清醒了,猛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还是没看见宋衍深的身影,这时她又听到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便把外衣披在身上,走出去瞧一瞧。
这一出去就看见宋青禾有些狼狈地坐在地上,仰着脖子一脸可怜地看着宋衍深,衣裳也穿的单薄,身上只着一件素白中衣。衣裳看着有些紧,很好得勾勒出来宋青禾的身形。
不知为何,林静漪看着这一幕,觉得极其碍眼。
“啊,嫂子……”宋青禾惊慌了一下,下意识地拢了拢自己的领口,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道,“我们没做什么,你千万别误会。”
“我能误会什么?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这有什么好误会的。”林静漪白了宋青禾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冷,快进去!”宋衍深快走几步来到林静漪的身边,心里有些懊恼,觉得还是自己刚才说话的声音太大了,才会把林静漪吵醒。
林静漪注意到宋青禾的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宋衍深,她总觉得宋青禾这副姿态有些违和,但她有些摸不清宋青禾在打什么主意,便二话不说,拉着宋衍深进屋去。
管她在打什么主意,只要他们不搭理她就行,让宋青禾一个人唱独角戏去吧!大晚上的,谁愿意当她的观众?
“砰”的一下,房门被林静漪无情地关上了。
宋青禾只觉得这一声好像是砸在了她的心上,她坐在地上,寒冷的北风穿透她单薄的衣衫,她还能听到屋里面林静漪跟宋衍深撒娇的声音。
她听见林静漪说:“你不在我旁边睡,我都被冻醒了。”
“我记得我出去的时候帮你把被角掖好了呀。”宋衍深回想了一下,又觉得没必要计较那么多,拉过林静漪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快速的搓了搓,哄了一句,“好了,我回来了,快睡吧。”
听到这些话,宋青禾嫉妒的眼睛都要发红了,如果这些温柔只属于她一个人该多好。这般想着,宋青禾脸上的表情也愈发偏执,总有一天她会得到宋衍深。
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怀着这种偏激的心态,宋青禾慢吞吞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先前说站不起来,都是装的,只是想让宋衍深扶她而已,可是当她抬脚准备走路时,脚踝那里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她没想到真的崴到了脚,而且还有点严重。
但此刻院子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看她演戏,也没有人会怜惜她,宋青禾就这么一瘸一拐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一进门,周春娟就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去茅房了。”宋青禾无意和周春娟多说,随口敷衍了一句。
好在周春娟并不是真的关心这件事,她只是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见开门的声音,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听到宋青禾这正常的回答以后,便又重新睡了过去。
如果周春娟现在是清醒的,肯定就会很奇怪,大冬天去茅厕,为何只穿一件单衣?这是脑子进水了,还是真的不怕冻?
同样的疑问也在林静漪的心中徘徊,她窝在宋衍深的怀里,好奇地问道:“刚才宋青禾怎么坐在地上?”
“我上完茅厕回来,开院门的时候没怎么注意,没想到她一头撞在我身上,给我吓了一跳,我顺手就把她甩出去了。”宋衍深简单的解释了几句,还在得意于自己的反应快,然后就看见林静漪像只小狗一样,在他身上嗅了嗅,好笑地问道,“你在闻什么呢?我虽然去了趟茅房,但也在院子里面站了那么久,身上肯定不臭。”
村里面的茅房都是旱厕,下面是一个蓄粪桶,上面摆着两块木板,蓄粪桶都是积满了才倒一次,小小的茅厕臭气熏天,进去站一会能把人辣得眼睛都睁不开,他以为林静漪是在嫌弃他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