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太摔倒这件事,始作俑者是宋老太太,推波助澜的就是周春娟,如果不是周春娟在外面闪烁其辞颠倒黑白,把事情传得满天飞,林静漪在宋家村的名声也不会差到这个地步。
这两人一个是宋兴怀的亲娘,一个是他名义上的继室,要说前者他不能指责,后者他总能管教一二吧,结果他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亲娘折腾她,继室抹黑她。末了帮那两人开脱一番,来一句你最孝顺了,别人都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宋兴怀这话连甜枣核都算不上吧。
他以为自己这话是金科玉律啊,随随便便说一句,别人就会感恩戴德奉为圣言?
因为林静漪没接话,宋兴怀再说下去倒显得像在自言自语,只好闭了嘴。
回到宋家以后,林静漪径直进了屋,因为堂屋里坐了几个婆子,估计是看到宋衍深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走了,过来打听的。
林静漪不耐烦去招待她们,因为她知道,一旦她过去,她们的话题就会落到她身上,仗着自己多吃了几十年的米,以过来人的姿态对她指指点点,那副姿态实在是让人作呕。
随着林静漪关上自己的房门,那群婆子又有话说了,其中一个道:“老嫂子,你可不能惯着她,瞧瞧这眼睛都快长天灵盖上去了,看见我们坐这,连个招呼都不打,一点规矩都没有。”
“老嫂子,你这孙媳妇要是不欢迎我们,我们可就走了,不在这讨人嫌。”另一人附和道。
她们喜欢到宋老太太这闲话家常,一是想跟宋家拉拉关系,二是她们每次去,宋老太太都会端点瓜子花生什么的出来招待她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的心理作用,还是因为宋家有秀才光环加持,总觉得宋家的瓜子都比别人家的好吃,也是怪了。
若是林静漪知道她们心中所想,估计会说一点也不怪,一分钱一分货,她在县城买的瓜子,比她们自家炒的南瓜子好吃不是正常的吗。
她们嘴巴跟个永动机似的,吐槽林静漪的同时也不耽误她们嗑瓜子,瓜子皮吐得满地都是。
宋老太太听见这话,脸色黑了一下,觉得林静漪是在摆脸色给她看,故意让别人看见她这个当奶奶的压不住孙媳妇,便道:“你们管她做什么,这个家还轮不到她做主,她就跟个哑巴似的,平常在家也不爱说话,整天阴沉沉的,吊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讨债的。”
把林静漪这般贬低一番,宋老太太心里才好受一些,然后咧着嘴听别人对她的恭维,满心舒爽。
一直到中午,这群嗑瓜子嗑饱了的妇人,才抹抹嘴,提出告辞,假模假样地说道:“老嫂子,你好好歇着,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宋老太太还在装瘸,说自己腿脚不便,就不送她们出去了。
等那些人走了以后,她就拄着让宋兴怀给她做的拐杖下了地,用拐杖敲林静漪的房门,质问她方才进院子时怎么一声不吭,啰啰嗦嗦教训一通后,又命令林静漪去把堂屋的地扫扫,一会宋老爷子就干完活回来了,地上那么脏像什么样。
林静漪躺在床上,把头蒙在被子里,心中愈发烦躁。她以前面对林老太太时,都没有这般挫败无力过。
一个能撕破脸皮,就算动手也没什么,另一个还要顾忌着影响,她现在又是在宋家的地盘上,孤立无援,宋衍深走了,只能靠她自己。
也不知道宋老太太跟宋老爷子说了什么,林静漪明显感觉到,自从宋老太太腿伤了以后,宋老爷子对她的态度大不如前,不如以往温和了。以前宋老太太为难她,宋老爷子还会出来说几句场面话调解一下,现在却变成视而不见,任凭宋老太太把她使唤得团团转。
果然是少年夫妻老来伴啊,感情深厚,她一个外人比不得。
这种憋屈的日子她还要过多久?
她止住了自己要去开门的手,林静漪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温水煮青蛙里的那只青蛙,在不知不觉干了许多活,从一开始被迫去干,变成最后惯性去干。到那时,她已经成了被煮熟的青蛙。
就像是小职工刚入职大公司,同事前辈让她帮忙带杯奶茶,她带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再往后她就成了同事里专职带奶茶的,如果哪天拒绝了别人,别人还会不高兴,说她小气,连这点忙都不肯帮。
林静漪觉得她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明明很多活不该她做,起码以前宋老太太的衣裳不是她洗,洗澡水不是她倒,尿壶不是她刷,现在通通变成她的活了,难道她往后几十年都要干这些吗?
别的就算了,居然让她洗刷尿壶。这尿壶还是宋衍深给宋老太太准备的,他本意可能是好的,想着准备了尿壶,以后宋老太太起夜就不会特意把林静漪叫醒了。有了尿壶之后,林静漪确实不用半夜被宋老太太吵醒,但第二天她要洗尿壶啊,二者相比,她宁愿半夜起床扶宋老太太去茅厕。
她还没给自己孩子换过尿片呢,居然先给宋老太太洗了尿壶,想想也是够憋屈的。
于是再听到宋老太太让她去扫地,林静漪就不想动弹。她不是第一次去堂屋扫瓜子壳了,宋老太太腿伤了多少天,林静漪几乎就扫了多少天。也不知道那些婆子是怎么吐瓜子壳的,犄角旮旯哪里都吐的有,地面又是泥土地,瓜子壳扎进去不好扫,这困难程度就跟在羊毛毯里扫狗毛是一样的,扫是扫不走的,只能靠手捡。
这么累的活,林静漪现在是不想干了。
她就隔着门跟宋老太太说道:“我头疼,晕得很,你找别人扫地吧。”
说完也不理会宋老太太在外面的叫嚷,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宋老太太腿疼,那她就脑袋疼,反正宋衍深也走了,山高水远的,宋老太太就算想告状也找不到东南西北不知道该走哪条路。
原先是怕宋衍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现在宋衍深不在家中,她就毫无顾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