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大家都看破不说破,但是偏偏有人要去点破,那就尴尬了。
林静香现在恨不得在地上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也不要在这被十来双眼睛盯着,太丢人了,但更可怕的是她还想拉肚子。
“忘了跟你说了,这就是中毒的早期症状,你的肠子已经开始融化了,所以无法控制自己,如果你仔细看的话,说不定可以在粪便里找到细碎的肠子。”林静漪老神在在地挡在门口,一点让路的意思都没有。
“让我出去。”林静香一手捂着肚子,想要去茅厕。
“说实话,然后在口供上画押,我就让你出去。”林静漪又提出一个要求,这份证据她有大用,但是林静香有当场翻供的前科,所以林静漪添了附加条件。
她要把林静香说的话都记下来,再翻供就要想想后果了。
林静香如何愿意承认自己是一个自私冷血恶毒奸诈的人,自然不想说实话,也不想签字画押。但是形势迫人,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肠道蠕动的声音,又疼又憋不住,难道刚才那么丢人的场景还要再次上演吗?
她真的会死吗?
“你先让我去茅厕,回来再跟你说!”那种一泻千里的感觉又来了,林静香不敢强撑,只好松口。
“现在就说,说完就给你解药。”林静漪毫不留情,对一旁的林子睿说道,“麻烦子睿哥做下记录,把她说的话都记下来。”
林静漪挡着门不让走,林子睿已经拿出纸笔蓄势待发,就等林静香开口了。
有时候,一瞬感觉像一生那么长,林静香只觉得自己脑子既混乱又清晰,她知道有些话不能说,但是又不能不说。
终于,她艰难地开口,按照林静漪的要求,把那天她和钱仲恺的对话尽量完整地说了出来。但她没说意图绑走林小风和引林大成去镇上的主意都是她主动提出的,她把这锅甩到了钱仲恺身上。
但即便是如此,就算是被胁迫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林家除了钱氏,没人觉得林静香可怜,反而都觉得她狠毒。
用林静香的话说,这些事都是钱仲恺逼她做的,可是她完全可以回来之后跟家里人商量啊。但是林静香什么都没有做,不仅一点补救的措施都没做,还把这件事瞒得严严实实,昨天眼睁睁地看着一家人干着急,今天被林静漪打了也不松口。
要不是那个“毒药”,林静香到现在还是一个锯嘴的葫芦,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真不值得同情。
一旦选择开口,吐出来的只会越来越多,每当林静香想隐瞒或者含糊其辞时,林静漪的目光就如利剑一般看过去,冰冷地说道:“重说。”
林静香就算想磨蹭,她的肚子也不答应啊。就这样,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签字画押时,林子睿把纸放在桌子上,林静香夹着腿小步挪过去,生怕走动时哪里又漏了。她从院门那里走到林子睿旁边时,院中间站的人纷纷往后退,像是在避瘟疫似的。
眼泪都流尽了,林静香现在恨死林静漪了。
可是在林静漪看来,林静香哪有资格说恨呢,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静漪,静香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咋把大成弄出来啊?”林老爷子问道。
“这几天让林静香好好在屋里待着,让她上堂作证时,她必须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要是再敢在钱仲恺面前临时翻供。”说到这里时,林静漪狠狠盯着林静香,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就让你一辈子都当个老姑娘。”
她知道林静香想要什么,林静香从小就被林老太太洗脑了,认为嫁人是女子第二次投胎,一心想靠嫁人改变自己的命运。不让林静香嫁人,让她在林家孤独终老,那可真是要了她的命。
现在林老太太还能动弹,所以林静香就算在家里当姑娘也舒坦得很,可是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呢,该入土的都入土了,家里换了另一代人当家,谁还会容忍林静香在家里白吃白喝?
所以这个威胁对于林静香来说,还真是抓住了她最忌惮之处。
“上堂作证?你要去告官啊?”林大河不知道林静漪之言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疑惑地问道。
“有这个打算。”林静漪不欲与他们多说,只是道,“你们要是心里还有我爹,这几天就把大房的人看好了,不准让他们迈出院门一步,若要上茅厕,那也得有人跟着。再敢当内鬼,小心我真的让你们当鬼。”最后一句明显是警告大房一家人的。
钱氏还不服气,梗着脖子问凭什么限制她的活动。
林静漪理都没理她,拿着手上的供纸开门出去了,还对林子睿说道:“我去县里一趟,子睿哥也回私塾去吧。”
“娘,我爹的事你插不上手,你在家里好好待着,把两个弟弟看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林静漪又对李氏说道。
说她冷也好,说她理智过头也罢,林静漪实在是不想在这种紧要关头,还要分出心神去管一个唉声叹气哭个不停的人,真的是没精力了。
李氏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
林静漪和林子睿开门出去,林静香在后面叫道:“解药!把解药给我!”
有个屁的解药,拉完了就好了。
“事情还没结束,等我爹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再给解药也不迟。”林静漪头也不回地说道,径直上了马车。
“接下来要做什么?”林子睿跟了上去,问道。
“接下来要证明杨大壮并没有受伤吐血,镇上的医馆就那么几家,我去打听一下,看那些郎中昨天有没有接诊杨大壮,不管是求人还是以利诱之,都要让他们写下没有接诊过杨大壮或者此人身体强壮并无伤病的证明。我可能撬不开杨家两兄弟的嘴,那我就从别的方面入手,谁能比郎中的话更权威呢?”林静漪早已想好了下一步。
等林静漪把所有人的证词都拿到手之后,就是她开始反击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向钱仲恺低头求饶。
一个人的头一旦低了下去,就再也抬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