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地,这一幕晏修想起了与十八岁的祝渔初遇时一样,那双稚嫩却狡黠的眸子,忽闪忽闪,带着通透的光,让人很像亲近,也很想走进那双眼眸中。
晏修想了想,声音平静却坚定,道:“我救你,好不好?”他说这句话时,是看着小孩子说的,很温柔,“你叫什么名儿呢?”
父亲又愣住了:“你说什么?”
晏修这时才抬头看着父亲,道:“治疗做手术要花多少钱,我来出。”他说,“从今天开始,我给孩子办住院手术,请专家会诊。”
父亲听他说完,立刻欣喜若狂:“真的吗?”
晏修点头:“嗯。真的。”权当是积福吧。
他又问了一遍,“孩子叫什么名呢?”
“小名叫安安。”父亲又解释,“她妈给取的,希望她这一生平平安安。”
“安安。”晏修轻轻喃喃她的名字,复而笑了。
安安在他怀里也笑了。
……
“所以,你去了一趟医院,救了一个不满一岁身患肿瘤的小孩子。”
晏修面对魏梓文和周炎重复性的问题,很不耐烦地点头:“是的,所以……周炎同志,你能不能把你家小朋友不要的衣服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我,顺便帮我请个有经验的月嫂去医院照顾孩子?我对这些事儿没有经验。”
周炎和魏梓文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魏梓文不太了解晏修的家世,他想了又想,忍了又忍,还是说:“肿瘤啊……这不是三五万就能解决的,万一……万一把你家底都掏空了,祝法医回来了,你不就成穷光蛋儿了?”
提到祝渔,晏修的眼眸暗淡了几分,他说:“如果……祝渔知道了,她也会帮助这个孩子的。”
“好……”魏梓文无话可说,“那你也不能往人家父亲卡里一下子就打十万啊?十万啊,万一是个骗子呢?”
晏修:“……我想给孩子好的营养和生活条件。”如果是骗子,那他也认了。
魏梓文:“……我真的是服。”他又问,“那孩子父亲的联系方式呢?”
晏修:“……他没有手机。”
“……”魏梓文,“名字你总该知道吧?”
晏修忙说:“知道知道,杨先辉。”
周炎也觉得晏修怎么像个傻白甜似的,他犹豫了几秒,神色严肃:“老实说,你是不是想找个寄托的。”
晏修一愣,然后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们一个个想什么呢?我就是好心。好心懂吗?”
周炎也不躲,继续问:“那你有没有”
“这倒没有。”
周炎说:“那你赶紧儿去认啊,找个公证处公证,万一……万一你以后真有什么事儿,你也有个后。”
晏修:“……”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晏修自然是没有真的跑去找杨先辉要认小孩子去做干闺女,是案子有了进展。魏梓文在街道监控里发现了凶手抱着小孩子的身影。
于是,两人又去了一趟黄家。
黄多元和周慧都在家吃饭,不知是不是错觉,家里的气氛十分低压,两人垂着头吃饭,面色也不太好。
见晏修和周炎进来,两人站起来勉强笑了笑,招呼他们进来。
晏修也不在多说套话,拿出照片,问:“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找到凶手了?”黄多元欣喜地抓过照片,然后仔细看了看,里面勉强能看出是个女人,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着打扮和老人描述的一样,他看了半天也没个印象,尴尬地抬起头:“这……”
周慧往他手上的照片瞟了一眼,眉心微微一动。
晏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问:“不认识吗?”
黄多元摇摇头:“太模糊了。”
晏修看向周慧:“那周女士对这个女人熟悉吗?”
周慧攥紧了手心:“不,不认识。”
晏修:“真的吗?”
周慧点点头,用力地说:“真的,我没必要骗你们。”
“是吗?”晏修看着她,“据我所知,这个人好像是你的妹妹,周珍吧?”
“周珍?”黄多元面色一变,反复将照片看了几遍,越看越觉得像周珍,“好像是周珍?周慧,这怎么回事儿?难道……”
他想起了什么,心下突地一咯噔。
周慧脸色苍白,她不自然地笑了笑:“我……我没认出来。”
晏修又拿出戒指:“这枚戒指你又如何解释?上面写了周珍名字的,难道你也没往这方面想?还是说你想隐瞒什么?”
黄多元抿紧唇心盯着周慧,咬牙切齿地问:“周慧,你给警官说实话,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们姐妹俩到底又想做什么?”
又?晏修微微一抬眼。
周慧沉默了好一会儿,她低着头,双手交缠无意识地攥紧,攥得指骨都泛白了。
“我……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晏修:“什么意思?”
黄多元却不相信她:“你到现在了还不肯说实话?”他直接偏头看着晏修,脱口而出,“这孩子其实不是我和周慧的,是我和她妹妹周珍的!”
周炎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剧情?
晏修的表情也很精彩,他捋了捋,问黄多元:“这孩子是你和周珍的?”他又看着周慧,“你知道吗?”
周慧沉默地点点头。
这一家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晏修和周炎神色也很复杂精彩,晏修很快就弄明白了:“我大概明白了,周慧无法生小孩,所以你去找了周珍生?”
黄多元瞪了一眼周慧,然后说:“可以这样说,但又不能这样说。”他表情纠结,有苦不能说的样子,“我和周珍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来说,你把一五一十都告诉警官。”
周慧低着头,不吭声。
“你说啊?!”黄多元气得想拍桌子,“你赶紧儿把你和周珍是怎么忽悠我的剧情,老老实实说出来!”
周炎起身倒了一杯水给周慧,忙打圆场:“别急,慢慢说,组织好了语言再开口。”
“我……”周慧吸了吸鼻子,话还没开口眼泪就出来了。
黄多元见状:“你哭什么?我又没欺负你?是你们一直在欺负我老实吧?!”
周慧哭得更大声了,含糊不清大吼:“还不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晏修沉默地看了一眼黄多元。
黄多元也看了一眼晏修,噤声,然后他看着周慧:“你说,我不说话了。”他说完,离周慧离得远远的,可捏着杯子的手,都泛白了,可想而知心里有多大的气。
带周慧哭够了,周炎又递了一张纸给她。她擦完脸上的泪,缓缓道来:“本来我不想要孩子的,可他到了年纪,家里亲戚催得又紧,所以我和他要了两次孩子,可两次都失败了……”说到这里,周慧想起了一次又一次吃药、做排卵测试,试管的辛酸,太辛苦了,“他什么都不用管,就锻炼身体拿优质的精.子出来,可第二次失败后,医生说让我别急着怀孕了,好好整理心情,多锻炼,兴许孩子就来了。可我实在是没了精力,就想了一个办法。”
晏修道:“你就让周珍代.孕?”
周慧吸了吸鼻子:“是的,周珍是我双胞胎的妹妹,我们俩长得很像,只要她冒充我做试管的话,肯定没人会发现的。我就和周珍说了这件事儿,她一开始不同意,说她还是一黄花大姑娘,怎么能做生孩子这种事儿。但我知道她网贷了不少钱,差不多十多万的样子,我说我帮你还。”
黄多元一听十多万,下意识就想拍桌子,可看到警察在,他生生克制了,问道:“你哪儿来得这么多钱?”
周慧道:“以前咱倆结婚时的彩礼和嫁妆,还有我工作这么多年攒下的,我一并帮她还了,还答应她如果顺利生产的话,再给她五万。她缺钱,不可能不同意。”
“就这样,她怀孕了,每次你回来,我就离开,让她装扮成是我在家里。我们俩从小就模仿对方,若是真存了要演戏的心思,惹得父母有时候都分不出来。所以我觉得你每天工作那么忙,她怀孕了和你分房睡,你应该分不清哪个是她,哪个是我。”
她以为自己都瞒天过海了,却没想到昨天吵架,黄多元说了那番话。
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儿能被黄多元知道了,所以她怀疑是周珍说出来的……
黄多元听她说完,都要气笑了:“周慧,你是太高估了周珍的演技,还是太低估了我们这些年的相处?从我看见周珍的第一眼,我就能分清谁是你,谁是周珍!”
周慧怔了怔,脱口而出:“不是她找你要钱告诉你的?”
黄多元道:“她没找过我,是我自己猜的。”
晏修很快就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你的意思是,周珍生下孩子后又找你要过钱?”
周慧点点头:“是……她又去借了网贷,我让她不要借,她说我一悠闲太太哪里懂得一个人在外打拼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