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辉不会说话,就笑了笑。程衫已经猜到这位就是族长,想起早上原辉教给自己的东西,她礼貌地介绍自己:“年叔,我是小衣。”
年叔一怔,然后哈哈大笑,拍了拍原辉的肩膀:“这媳妇儿不错啊,水灵灵的。”
原辉听闻,唇边升起了笑容。
“……”
“那女的越看越不是好东西,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干活的好帮手,没想到是个惹不起主子……”原母和一群村妇围在一起帮忙洗菜洗碗,聊那天程衫逃跑的事,又感慨男的也不是好东西,“也不知道她给我们家辉辉灌了什么迷魂汤,硬生生被她迷得鬼迷心窍的……”
一名村妇笑道:“害,男人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
“就是就是,我们家那个也不是东西,上次一怀了孕就带去城里逛了一趟。哎哟,还在那下馆子吃饭,一盘菜老贵了,劲儿花些冤枉钱……”
说到怀孕,有人问:“你家小萸是不是快要生了?”
几人在这边聊着,殊不知篱笆后面,程衫靠在墙角,低下头,将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听见了。
“请稳婆了吗?”问这句话的正是族长的妻子,程衫在心里猜测道,钟小萸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是族长妻子做了假证的事吧?更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死”了吧?那他们为什么要把钟小萸骗进这个村子?骗警察呢?
程衫理了理思绪,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大了眼睛——当年,钟小萸是来族长家的,却在回去的路上被人绑架了。但族长妻子却对警察谎称钟小萸掉了下去。那么有没有可能是……钟小萸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不对,如果说钟小萸发现了,那么上次就会告诉她,难道是无意间撞到了?
程衫越想越后怕,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她都需要再找一个时间去见钟小萸。
黄母道:“快了,还有两个多月了,已经请了老农家的稳婆。”
程衫琢磨着,钟小萸今天会来吗?她自问自答地想,看这情形应该是来不了,男人坐在桌上抽烟打牌侃大山,女人在后面洗澡切菜帮忙。
她抬头望向热闹的门前,年叔笑容满面地接,暂时没有发现异常尊贵的人,几乎全是村里的人。她想得认真出神,没注意原辉走近,将随便携带的写字小本也递在她眼前。
原辉:在看什么?
程衫回过神,随手指向篱笆里面的花:“不知道里面种了什么花,好香。”
原辉好奇:很喜欢花?
程衫笑嘻嘻地说:“喜欢味道香香的花。”
原辉看着那些花,认真地点点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程衫从原辉嘴里了解到,村里的宴席是吃两顿,人到齐宴席就开始了。由于程衫实在是太显眼了,走到哪儿都有人低声讨论。
程衫到底是不自然地拉拉原辉的袖子,原辉拍拍她的手,意示她不用理会。她点点头,跟在他屁股后儿,倒真像个小媳妇儿了。
既然原辉不在意这些人,那程衫就更不在意了。开席后,两人低头安静吃东西,倒显得像异类了。
原母每每来上菜,看到原辉跟个二十四孝好男人一般,乖巧地给程衫夹菜这一幕,恨得牙痒痒的,几番把想要把菜碗盖在这女的头上的冲动劲儿压了下去。
吃完饭,离下午饭还有几个小时,有的村民先走了,有些留下来打牌。程衫注意到,他们玩得挺大的,桌上堆着厚厚的钱,已经是赌博的性质了。
这个村子不像表面上那般穷。
原辉问:回家吗?
程衫皱了下眉头,原辉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儿:怎么了?
程衫捂着肚子,左右看看:“我肚子疼,想去厕所。”
原辉知道族长的家茅厕在那儿,他牵起程衫的手,带她去。经过堂屋,程衫眼尖看到族长手拿着电话,是老式的按键机,和胡强所描述的那种手机很像。
她脚步顿了顿,看着族长走到了二楼,又偏头一看,看到原母清理完外面的剩菜残渣,端着垒得高高的空碗进来,瓷碗摇摇欲坠,像是走快一步就会全部掉下来。
她指指原母:“你去帮忙,我去厕所。”她说着转身跑进厕所。
原辉到底是孝顺的孩子,见程衫进了厕所,便向原母走过去。
程衫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知道这里的厕所上方是空的,她进来后就翻了出去,房屋与房屋中间有一道容人能过的缝,她钻进去,踩着一楼的窗户三两下就爬到了二楼。
简直是天助她也。二楼的窗户是开着,能听见族长在说话,不知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族长欣喜若狂:“您要亲自来?”
“是鄙人的荣幸……”
哪怕电话那边的人看不见,年叔点头又是哈腰,态度谦虚而恭敬。看来那个人的身份,非同凡响啊。
见年叔挂了电话,程衫从原路返回茅厕,她捂住鼻子,等了几秒走出去。
原辉一直等在外面,见她出去,笑着上前拉了她的手。
程衫挣了挣,有些不好意思:“没洗手。”
原辉摇摇头,表示不在意。看到前面有按水井,原辉知道她爱干净,立刻跑过去帮她取水。
程衫早已习惯了原辉的体贴,低下腰洗手,冰凉的井水淋在手上一点也不冷,反而很舒爽。是初夏要来临了。
程衫捧了一点水,喝进嘴里:“好甜啊!你尝尝。”她笑眯眯地又接了一捧水,送到原辉嘴边。
原辉看着她的手,有些迟疑。
程衫催促他:“快喝呀!”
原辉低下头,舔了几口,却只喝到了一点,他脑袋一抽,用舌尖舔了舔。
程衫手一抖,水全洒在衣服上了,她哈哈大笑:“好痒啊!”
原辉的脸蹭的一下红了,程衫踮起脚尖,好笑地看他:“是我的手痒,你脸红做什么?”她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十分无辜。
男人一听,脸涨得更红了,大抵是害羞,他看也没看她,转身就外走。
程衫跟着追上去,边跑边笑,笑声吟吟:“你走什么呀?还喝不喝呀?”
如果原辉能说话,一定会恼羞成怒地丢下一句:不喝。
两人嬉嬉闹闹走到外面,那条弯弯曲曲的村路,有一辆黑色的车开进来,一旁,族长早已侯在了门口,毕恭毕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