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渔用手摸了摸尸体的后脑勺,在头骨突起部位有一处明显的击伤,伤口很深,她用手探了探:“这个伤口应该是凶手造成的,我推测凶器可能是砖块,或者其它的有棱角的重物。”
她蹲下来,仔细地检查头部,很快就在杂乱混着血液的头发里,发现了细小的红色砖块硬物。她用镊子夹起来,装进证物袋里。
然后开始腹部检查,手上有条不紊地剪开尸体的衣服,深蓝色的条纹衫,上面被血浸染,手按了按腹部:“腹部上也有的伤口。”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标尺量伤口的大小:“有3处刀口,刀是单刃匕首,直径2到3厘米,伤口很深……”
等罗笙拍照记录后,祝渔在尸体上画一字型开胸,检查内因:“刀伤刺进脏器和血管了,死者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死亡。”
“外面的肉体和内脏都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坏,说明楼层不高,我猜测应该是2楼到4楼左右的距离。”
“胸部是致命伤。”检查完所有,祝渔得出结论。
等罗笙记录完,祝渔摘掉手套起身,走到洗手池把手淋湿,然后用专用的香皂洗手,洗完,手上已是清淡的香味,再无血腥的腥臭。
等报告结果打印出来,她给楼上发消息:“回来了吗?尸检结果出来了。”
时间已经指向11点,祝渔发完消息,捧了一杯热水喝完,稍微才缓解了一些疼痛。
晏修下来拿资料,看到祝渔趴在桌子上,手捂着肚子。
他想起吃饭时她和罗笙的聊天,脑袋一转便知道了。祝渔听见动静急忙起身,把照片和资料抱在怀里,回头看发现是晏修,她说:“怎么下来了?我拿上去就行了。”
晏修道:“我拿别的资料。”
祝渔点头:“哦。”她锁了电脑,“是不是开会了?”
晏修点头。
祝渔也没说话了,抱着资料往外走了。
晏修拿了几份资料,关上门,祝渔想起什么,回头问:“宋焕呢?还在局里吗?”
晏修停下脚步,道:“周炎查了行车记录仪,刚刚让他回去了。”
祝渔弯了弯嘴角:“谢谢。”
晏修淡淡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到了三楼,大家各自收拾东西准备会议,晏修将资料放在会议室,绕到角落打开了饮水机热水开关。几个大老爷们没有喝热水的习惯,偶尔陈德会泡泡茶,陈德不在的话,热水从来都不会打开。
周炎走进来,看到晏修从角落过来,他好奇地问:“你在那里干什么?”
晏修道:“没什么。”
陈德去A市了,所以这个案子由晏修负责。
见众人都坐下了,晏修将照片贴在白板上,写下关键信息:“死者,男,刘雄,40岁,离异,父母早年先后因病去世了,有一个15岁的女儿,由前妻王爱文抚养。两人离婚后,王爱文没有要房子,带着女儿去了S市,再也没有回来过。刘雄是三中的门卫,目前独居,住址正是尸体掉下来的3楼,经过检测,没有在屋里发现血液反应,那么多的致命性伤口,死因是大量出血,应该不是案发现场。”
“也就是说凶手是在别的地方将死者杀害,然后将尸体运回死者的房子,再把尸体吊在阳台上,将绳子连接在门上,中间放蜡烛,等蜡烛燃烧完,尸体就掉了下去。”周炎猜想,“是在做不在场证明吗?”
晏修笑:“为什么不在死者死的那一刻做?”
周炎扬扬眉:“也对,这样不就多此一举了。”
“死者平时喜欢喝酒和赌博,不过他有分寸,赌得不大,见好就收,所以也没有外债关系,我们向死者的邻居了解到,死者人缘关系不错,有什么东西也会楼上楼下分享,不知是不是在三中学生多的原因,死者好像很喜欢小孩子,经常给小孩子买零食,不过喝多了脾气大,但也没有打过骂过谁结过怨,所以和周围邻居关系处得不错。”
“第二案发现场也没有发现重要的线索,明天早上具体走访死者身边亲近的人物关系。”
魏梓文、周炎:“收到。”
会议结束,大家收拾东西回家。
祝渔觉得今天格外累,接了一杯开水,便坐着没动。
晏修今天不打算住在这里,他进来关灯,见祝渔还在发呆,他挑挑眉,道:“还不走?”
“啊?”祝渔抬起头,收拾东西,“马上就走。”宋焕从局里出来后给她发消息说送她回去,她不知道会要开到几点,便拒绝了。
祝渔将资料整理好,打算放回法医室。晏修见状,道:“放这里吧,明天他们顺便给你带下去。”
祝渔想了想回一楼还要开门锁门,她点头,放在桌上,然后走了出去。晏修伸手,随意地将资料往里推了推,关灯出门。
这个点的局里还灯火通明,大家各司其职。二月的温度依然很低,祝渔缩了缩脖子。
晏修看了她一眼,随口道:“我送你回去吧。”
祝渔一愣,没想到晏修会这么说,这段时间他对自己疏离的态度和刻意保持的距离,她都看在眼里,也懂了。
晏修见她犹豫,解释:“大晚上不安全,你出了什么事儿,我也不太好向老师交代。”
祝渔:“谢谢。”
晏修:“不气。”
两人气而礼貌,将关系拉得很远很远。
上了车,两人都没有说话,车里的气氛很安静,祝渔肚子疼得厉害,也无心说话。
晏修默声看向窗外,突然开口:“看来他……胆子很小啊。”
祝渔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宋焕,她睁开眼,想起宋焕吓得话都说不利索,有些忍俊不禁:“普通人嘛。”
“也对,哪像我们天天和这些东西打交道。”
祝渔看晏修这么健谈,话也多了几分:“他嘛。程序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晏修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提起了那个人,她才有了几分精神,连脸眉眼里都染着笑意。他下意识捏紧方向盘:“你们认识多久了?”
这几乎不用想,祝渔道:“八年,我去英国半年后就认识他了。”
“挺好的……”晏修喃喃道,望着窗外的视线有些模糊,两个人,在异国他乡互相扶持,会在深夜抱头痛哭,但天明就鼓励对方勇往直前;这样的感情太深刻,是他不能比拟的,他没能参与。
晏修在这一刻,突然能理解了祝渔为什么不爱他了,电话里无关紧要的安慰,永远都比不上身边温暖的怀抱和陪伴。
他笑了笑,有些释怀,可笑容里还是夹杂着一些自嘲。
“那他……”待你真心吗?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感情的事如人饮水,他今天的话格外多,越界了。
晏修及时咽了回去,看清窗外的建筑物:“到了。”
祝渔忙朝他道谢,下车。
等祝渔进门了,晏修掉转车头回去,开着空调有些闷,他摇下车窗,露出一点缝隙,冷风吹在脸上,带来片刻的清醒。
有些事,他知道该结束了。
第二天一大早,晏修和周炎去三中做走访,三中是一所普通高中,但每年的升学率挺高的,平时管得比较严,出校要走读生证件;加上刘雄一共有四个门卫。这个点正在上早自习,教室里传来朝气蓬勃的朗朗读书声。
其中有两个门卫和他关系不错:“昨天啊,早上是老刘的班,中午午休后他上完班就回去了,我们都是早上见过他,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了。”
两人听刘雄被杀害了十分唏嘘又气愤:“老刘啊,是个好人,每次学校要捐什么款,他捐得最多,他可疼这些学生们了,学习不让带早餐进来,有些学生装在袋子里,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每天放学都有学生主动给他打招呼……”
“一大把年纪身边没个人陪也挺孤单的,也不找个伴儿,一问说是还念着妻女。”
“他那个前妻啊,是个狠心的主儿,离婚这么多年,没让他看孩子一次,那孩子也受了前妻的蛊惑,一次电话都不打。有时候老刘打电话过去都打不通,多打几次就是空号了……”
晏修问:“那您知道两人为什么离婚吗?”
男人想了想:“好像是性格不合吧,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老刘喝多了,咒他前妻天打雷劈,抢女儿不得好死……啧啧啧……”
周炎笑道:“骂得挺难听的啊。”
男人呶呶嘴:“女儿都不让他见,能好听到哪儿去吗?”
问了一圈,得到的都是死者平时乐善好施,从不与人结怨结仇。周炎十分纳闷:“阿修,你说这样一个好人,无冤无仇,为什么还有人想杀害他?”
晏修默了几秒,道:“我觉得就凶手那作案手法,排除流窜作案,十分不严谨,十之八九是激,情犯罪,为什么会发生激,情犯罪呢?死者死前肯定和凶手有过争执,凶手先拿砖块砸死者,发现只是打晕了死者,于是又拿起刀在死者的腹部上连捅3刀,怕是被仇恨工了心智,杀红了眼。”停了几秒,又说,“其实我觉得这起案子十分简单,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关键性的疑点和证据而已。”
周炎听完,赞同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