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董事长很精明,他昨天接到报社印刷公司的招标通知后,以为是印刷厂决定不用他们厂生产的新闻纸,今天上午让业务员给印刷厂负责材料购进的副经理于人和去了个电话作试探。
本来于人和答应好的,下午杨士勇又去电话否决了于人和的话。他怀疑印刷厂确定不再用他们厂生产的新闻纸了,带着两箱当地酒厂最新研发的白酒火速赶了来。
见到印刷厂的人以后,他绝口不提新闻纸的事,知道提与不提对方都会说这件事。
果然,还没有开始喝酒,杨士勇就把新闻纸的事解释清楚了。
孙董事长说:“你们报社的领导高瞻远瞩,是做大事的人,从一次工伤事故便想到了招标采购问题,像你们这样的大单位,仅招标一项一年能节约好几亿元。
我说了我这次过来有两件事,好兄弟见到了,完成了一件事,下一件事就是喝酒。”
他的话音刚落,销售经理就打开了一个汝白色瓷瓶,往每个人面前玻璃杯里倒着无色透明,清香扑鼻的液体。
白酒入杯,激起了一串串泡沫,最后挂在了杯壁上面。从酒杯内散发出的淡雅香气,沁入了人的心扉。
稍微一品,入口时感觉到主要的气味是焦香和糊香,香气中带有类似炒芝麻的气味。
孙董事长说:“芝麻香型白酒兼有清、酱、浓香型的特点,具有突出的焦香、轻微的酱香和类似焙炒芝麻的香气,所以称之为芝麻香。”
这种酒虽然没有孙董事长说得那么妙,但入口的感觉确实比普通白酒要强得多,开喝不到半小时,每个人面前二两半一杯的酒杯已经见了底。
于人和已经喝了大半斤,现在又喝下去二两半酒,加起来有八两白酒。
他感觉到一阵阵恶心,白酒真如蒙州人的《酒歌》里唱的那样,蜷在瓶里的小绵羊,灌时腹中的大老虎,此刻张牙舞爪地想出来。
他生怕在酒桌旁边现场直播太丢人,站起来踉踉跄跄往外走。
杨士勇知道他进来时的酒底子就很深,担心他在路上跌倒了,便给驾驶员使了个眼色要他跟在后面盯着。
驾驶员跟在他后面,看见他走到了没有人的地方伸手扶住路旁一棵碗口粗的树,干呕了两声,但没有呕吐出来,一只手揉着肚子,嘴里不停地嘟嚷着。
驾驶员感到奇怪,他也没有喝醉怎么自己与自己说起话来,又往前走了几步,听到他揉着肚子说:“芝麻香下去,二曲你上来,给芝麻香腾个空。”
他听明白了,于经理这是想把先前喝的二曲酒吐出来,把刚喝的芝麻香留在肚子里。
他强忍住笑回到屋里,再也忍不住,边笑着连把看到和听到的讲给屋里的几个人听。
孙董事长等人笑得前仰后合,杨士勇说:“于老兄喜欢喝酒,身上与酒相关的故事太多了。我给孙董讲一个于经理酒后与狗的故事,等着他回来。”
他接着讲道:“于经理爱喝酒,每天晚上回家身上酒气熏天,偏偏他老婆又天生对酒精过敏,他身上的酒气大了他老婆身上就起红点子,亲个嘴他老婆就喘粗气。
老于疼媳妇,专门给自己在厅准备了一个凉席,每次喝酒回家晚了就把凉席铺在地上在凉席上睡。
有一次他喝多了回家就睡了,天快亮时醒来感觉着怀里暖烘烘的躺着个人,用手抚摸着感觉是摸到了皮草,以为是有人给他老婆送了件皮草,闭着眼睛说:“这是谁这么大方,竟然给你送了件皮草。”
他在半醉半睡中,根本不知道是他家养的那只母狗趴到他怀里睡了,手还不停地乱摸,摸到了母狗的奶,又道:“这件大衣不错,还是双排扣。”
老婆吃母狗的醋,将母狗给了亲戚家换了一条公狗,心说:我看你到哪里再找双排扣。
于经理这次喝醉了后躺在地铺上吐了酒,天亮酒醒觉也醒了,看到刚从亲戚家抱来的小公狗趴在他的铺上睡得格外香甜,伸手提起来它还没醒,只是全身散发着酒气,知道是狗吃了他的呕吐物后醉了,感叹道:看来咱兄弟们都好这一口。”
这个故事又引得几人大笑不止。
于人和呕吐完后清醒了许多,从外面进来,虽然只听了一句,知道是讲他与狗的那个故事,接了句说:“你们编这个故事的人太可恶,编故事都不舍得让我长上几辈,与狗还是兄弟。”
孙董事长也知道这样的故事亦真亦假,活跃酒场气氛而已。
孙董事长吃过晚饭连夜走了。
第二天下午,报社纪检委派到京城的人回来了,还带来了京城印刷机械生产厂家的一个工程师。
据工程师说,他们工厂卖给太宁日报数台印刷报纸的轮转印刷机(简称轮印机),没有卖过平板印刷机。他们厂是京城市直属的国有大厂,听说他们厂的生产设备安全设置上有问题导致了一起重大工伤事故的发生,领导特地派他来现场帮助工厂对设备进行改进。
这个工程师很敬业,进厂后没有休息,让厂里给泡了杯茶,端着茶杯进了车间。
一看到那台平板印刷机,工程师就说:“这台机器是我们厂生产的,不是这几年出厂的,它出厂应当有十一年,已到报废期了。”
他指着设备的下面说:“这里原来是有一块铁板,上面印着机器的名称、转速和出厂时期等信息,现在没有了,固定铁片的四个螺丝孔还在。”
杨士勇说:“这台设备我们买进来还不到三年,但卖设备的公司并没有说它是二手货。”
工程师说:“这一型号的设备当时我们生产了十五台,卖到哪里我们都有登记,还经常上门提供维修服务,我回去就能查到你们是买的谁家的设备。”
工程师在厂里住了两天,指挥着印刷厂维修人员对印刷机的安全罩进行了加固改造,还对几台老旧的轮转机进行了维护保养。杨士勇和报社纪委的干部一同将他送到了火车站。
在站台上,他还说:“我回去查到购买这台设备的厂家就给你们来电话。”
杨士勇通过这两天陪着工程师,感觉到这台印刷机是一部固定资产折旧基本折光了的旧设备,被人当成了新设备买来,购买设备的这条利益链赚大发了。
他这里刚把工程师送到火车上,就接到了厂里催他回去的电话:“印刷出版处的秦科上到厂里查非法印刷品,于经理让你快回来。”
他对报社纪委前来为工程师送行的干部说:“你与我一同回厂,应付走了秦科长我再与你详细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