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闻宇提出来不同意:“按照我们上午商量的意见,货物到港前的所有费用均用贵方承担,我方承担我方海关检验以后的所有费用。”
奈温说:“双方议定的内容没有变化,只是我这边因为金融风暴的原因拿不出资金支付搬运、短途运输和轮船运费,只能贵方先垫款——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李闻宇坚持自己的意见:“经商以信为本,我们上午刚讲好的你下午就变,因为你们缺乏诚信,这个业务我不做了。”
奈温脸色一寒,还没开口,樱桃拦在他前面说:“奈温先生说先到那边屋里把上午谈的捋一遍,形成正式文件,你先交钱增加的利息费用也在谈好的价格里扣。”
李闻宇看对方是四个人,自己这边只有两人(他把樱桃划到自己人这边),还有一个是女的,打起来不是对手,对樱桃说:“我同意先形成文字,往后按文件规定一步步走。在这个院里他们不是没有钥匙吗?”
樱桃对奈温讲着什么,好像是把他的话翻译过去。
奈温的语速很快,好像是在发泄着不满。
樱桃的语速同样快,而且音量了增加了,最后好像是樱桃占了上风。
她对李闻宇说:“奈温先生很不高兴,嫌你不信任他,我对他讲你非常信任他,只是有个文件性的东西,双方知道当下做什么,下一步做什么,提前心中有数。
他刚开始不承认他在这个院子里有办公室,我对他讲,这个工业区的好几个工厂我都去过,知道公司老板和总经理在这边有个临时办公室,还可以休息。他这才承认他在仓库边上有间办公室。”
她这里对李闻宇说着话,奈温已经在前面走了。
樱桃挽着李闻宇的胳膊跟在他和司机的后面,两个年轻人跟在了他们两人的后面。
从昨天晚上起,两个人一起走路时樱桃都是挽着李闻宇的胳膊。在这以前,每当她挽起自己的胳膊,李闻宇心里就感到有一股欲火往外冒,现在她挽着自己的胳膊,李闻宇心里感觉着有了壮胆的人。
得说国外私人企业真会节省。这间屋相当于董事长、总经理的办公室兼卧室,屋里只有一个卫生间,没有里外间,一张三人沙发上面放着枕头,或者说是靠垫,沙发前面是一张国内地八仙那么高的茶桌。
奈温坐在沙发上,司机与他面对面而坐,李闻宇和樱桃分坐在两边,两个年轻人站在李闻宇背后。
司机用手摇着一台微型机器设备,研磨着咖啡。
李闻宇心里想,国外上下级的概念的确很淡,明明老板不喜欢喝咖啡,司机却在研磨咖啡。
刚研磨出的咖啡被开水煮着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司机把倒出来的第一杯咖啡端给奈温,奈温手掌一摊,示意先给李闻宇。
远离咖啡闻到的是香味,咖啡到了跟前散发出的苦味太大。
李闻宇端起来浅浅地喝了一口。顿时感觉到像黃莲一般浓烈的苦味占据了嗓子眼,一下子苦到了舌头根。
再看奈温,手里端着咖啡杯,半迷着眼睛,轻轻抿了一口,一付享受的样子,根本不是不喝咖啡只喝茶。
他明白了,奈温上午说喜欢喝茶全是装给自己看的。他为什么要博得自己好感呢?仅仅是为了能把旧机器当作废铁卖出去吗?
李闻宇心里突然感到了恐惧,这是不是做好的一个局?
他瞅了正若无其事地坐在自己对面品着咖啡的樱桃,她难道也是做局的一分子吗?
樱桃虽然没有看李闻宇,却感到了对面一道目光射向自己这边,心里有些慌乱,埋头喝着咖啡,目光偶尔与李闻宇相遇,也慌忙躲闪过去。
奈温对着樱桃说了句话,樱桃对李闻宇说:“奈温先生说,你们就在这里品着咖啡签署协议。”
李闻宇说:“你对奈温先生说,起草法律文书这样子太草率了。”
奈温听了翻译后说:“买卖个废铜烂铁双方共同起草个文件就行了,企业经营效率第一。”
李闻宇道:“我们虽然做的事不大,但涉及到两个国家的企业,一旦出现纠纷,没有个正规协议打官司都不好打。”
一直看起来比较温和的奈温不耐烦地说:
“就是一堆废铜烂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打什么官司。打算买咱们就在这里起草文件,你交出一百万华夏币回国等着收货,不打算买交出五十万华夏币违约费,我们把你送到飞机场。”
见奈温耍起了橫,身后还站着两个年轻人,李闻宇感觉到脊背阵阵发凉。他壮着胆子对奈温说:“我一个人出来没有带很多的钱,签署过协议后我回国办理汇款手续。”
门口有人说起了与樱桃口音相近的华夏话:“不用回国,你的报关单上有登记,五十万华夏币。”
说话的是站在他背后的两个年轻人中的一个,不知他何时出去的,手里提着李闻宇的行李箱。
他竟然会话华夏语,而且发音比樱桃还清晰。
李闻宇现在清楚自己被人算计了,他估计是被朋友的朋友给算计了,自己从踏出国门的时候起就成了人家盘中的菜,现在没有自己说“不”字的余地,只好说:“起草文书吧。”
他此刻最要紧的是保命,保住命才有后来的一切。
后面就是奈温说着,那个年轻人写。李闻宇根本不敢反抗,只是耐着性子等待着,心里焦急地盼着早早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文书起草好了,一份是英文文书,一份是华夏文的文书,
华夏文的文书总共不到半页纸。
李闻宇从奈温手里接过来看了一遍,上面写着的是废旧机器设备和废旧钢铁,单价是上午两个人讲好的,加上运费后可以到国内价格的百分之四十。付款方式写着分期,总货款的百分之五十在货物离岸前付清,百分之五十货物到岸出关前一次性结清。
内容与上午他与奈温商量的基本相符,不同的是前一个百分之五十两人商量的是货物离岸前一次性付清,现在没有了那个“一次性”,用意很明显,现在就开始付款。
协议一共四份,两份华夏文字,两份是Y文。
伪装了一天的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奈温露出了他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