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清问道:“我对医学方面的知识欠缺,不知道人坐在床沿上能不能自缢而死。”
武宗胜说:“从理论上讲是可以的。人的颈部两侧各有一根主动脉,大脑需要的氧气就是靠这两根主动脉输送,有十二公斤的力量就可以把这根动脉压扁。如果超过十二公斤的力量压住这里超过五分钟不动,主动脉血管一直被压扁,人就有可能因缺氧而死亡。
我在学校下去实习时,一位老刑警讲他就遇到过一个在一棵高粱桔杆上缢死的案例。”
“但是,反常的是这位纪检的同志。”
武宗胜说:“按理说,他坐在床上打了个瞌睡,至多是处在浅睡层。处在浅睡层的人只要面前有影或声,都能感觉到。
但是一个人到窗子顶端去拴绳,死亡前还有挣扎,都得弄出些动静。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分明是直接到了深睡层次。这种现象从人的生理现象来说是反常的。”
牟铁霖直言不讳:“武大队是不是怀疑我们这位纪检干部?”
武宗胜说:“我怀疑他身上出现的这处反常现象,但却认为他是清白的。”
周胜利说道:“你说他是清白的,你的理由是什么?”
武宗胜说:“这位同志既然是在纪检部门工作,智力方面应当是正常的。作为一个智力正常的人,不会在自己单独值班时作案杀人。”
那位纪检干部却插话问道:“我如果是故意选在自己值班时杀人,好让你们不怀疑我呢?”
武宗胜说:“你说的这种反常规现象在发生的案件中也有,但一个大前提是你已经知道自己被纳入怀疑对象当中,为了摆脱嫌疑而布下的迷惑阵。当你隐身于茫茫人海当中,根本没有人注意你的时候,你再这样做不是故意让破案的人注意到你吗?”
年轻纪检干部朝武宗胜一抱拳,“这个案子结束后我一定要拜武大队为师,请你答应收下我这个徒弟。”
牟铁霖为自己的部下帮腔说:“我们目前还没有专门培养纪检干部的学校,这些同志普遍缺乏侦查工作经验,武大队抽时间给这些年轻人讲讲课。”
武宗胜连忙站起身说:“领导别给我增加心理压力了,我哪能去给人家当老师?我还是继续汇报现场情况吧:
刚才我已经安排把尸体运到局里去了,进一步查清死因需要解剖后才能知晓。再就是那只茶杯也要带走,提取杯壁上附着物,化验其成分。再就是周书记已经安排了,除了上锁之外,还要封上门窗,保护好现场。
虽然现场已遭到部分破坏,但对上级公安机关的专业技术人员来说还是很重要,得继续保护。”
周胜利对几人说道:“这件事上班以后消息就可能传出去,以死者后面的人的一惯作派,有可能会纵恿人闹事。我特别强调以下几点:
第一点,闹事者很可能是死者亲属挑头,他们找来的人混在里面拱火,矛头可能指向纪委、检察两个单位的一家,你们要做好防范的思想准备。
第二点,假设死者不是自杀,策划杀人的人最怕揭出死亡真相,他们可能会以死者亲属的名义阻止公安机关破案,你们那边有些工作要抢在前面。
第三点,纪委、检察院对这几天的谈话从审批流程、谈话形势、谈话当中采取的措施有无违规违法要做一次自查,并形成文字,随时准备向上级有关部门汇报。
田加林身后这部分人搧动群体闹事不成的话,很有可能采取写信、上访的形式向上级告状,阻挠调查,达到把王宝贵保出来的目的。
对此,我们必须事先准备好应对措施。
第四点,案件调查工作继续进行。对方越是干扰、破坏我们的调查,说明我们案件调查工作越有必要,我们的目标找得越准,希望你们两个部门不要因为这起事件而产生动摇。你们退却了,才真正陷入被动。
现在旅馆的人开始起床出门了,我们结束吧。”
上班时间不久,区检察院的柳清清检察长给周胜利打来电话:“被周书记分析到了,他们已经堵上了检察院的大门,说我们逼死了田加林,还扬言要揪出凶手。”
周胜利问她:“里面有没有田加林亲近的人?”
柳清清道:“他媳妇在里面。”
周胜利说:“你安排与他媳妇相识的人单独把他媳妇叫出来,发挥你女同志的优势,亲自做她的工作,把她的工作做下了,她再做她的亲人工作,别人就失去了闹事的理由。”
放下电话后,他把季洪印喊进屋里安排道:“你去检察院大门口外面看一看闹事的有多少人,只站在外面看,不要挤进人群去,以免被人认出来。”
季洪印应了声,背上他的军用挎包,把周胜利送给他的岛国产的袖珍录音机和两个相机镜头往里一塞,将上衣外套脱下搭在手臂上,摭住手里的相机,出了门。
军人出身的他感觉跟着周书记干工作既带劲又充实。周书记安排工作就像是部队的将军,先进行调研、了解情况,就像是战争前期的侦察工作。然后整体部署,如同将军在排兵布阵。最后着手解决问题,就像指挥千军万马发起冲锋。对那个顽固的敌人、危险的堡垒,他总是冲在前面。
而自己有时是他的侦察兵,有时是往敌方阵地进发的尖兵,而他冲向敌方堡垒时,自己又成了跟在他身后往前冲锋的战士。
此刻,他的身份好像是将军派出去的侦察员,一路走向检察院所在位置。
他到近前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个拿着手机,不时打着电话的男子,暗中给他拍了几张照片。
看着有两个女人进了检察院的大门,外面的人并没有增加,他认为再只也去也没有多少意义,便往回返。
返回中走到距闹事的那伙人一百多米距离时,有一辆比较高档的轿车停靠在路边。这辆车起先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但就在他在路的对过走到与车辆平行的时候,车的后窗突然打开,一个脑袋伸了出来大声地清着嗓子,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他听着清嗓子的声音挺熟悉,转脸一看,竟然是组织部长邵轻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