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利听后沉吟片刻,说:“他三十多岁了才碰上对脸的,不容易,你征求他本人意见,他如果不愿过来别强求。”
时晓林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今生还能碰上一个喜欢自己的女人。
他与这个叫薛云的女人第一次见面是他带着一个徒弟在县城集市上便衣巡逻时,忽然发现一个扒手把手伸进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的衣兜内,他向徒弟指了指扒手的手,示意徒弟在扒手把手往外抽时抓住他的手腕。
徒弟的心理素质缺乏锻炼,未伸手脸上先现出了紧张的神情,被扒手发现了,动作也慢了点,伸手去抓时扒手已把手里的钱通过另一只手往他身边一个女子手里塞。
在女子的手抓到钱而扒手的手还没有缩回时,时晓林两只手铁钳般同时抓住了两人的手腕。徒弟掏出手铐,将两个人铐到了一起。
时晓林告诉那个被掏包的女人:“你跟着我们去公安局录个材料,把你的钱领走。”
那个女人领着的孩子看见时晓林吓得直哭,女人哄他道:“儿子别怕,叔叔就是长得样子吓人,他不是坏人。”
在巡警大队录材料时,时晓林知道那个女人叫薛云,二十八岁。
录完材料,他把钱交给内勤,内勤写了收到单据后,又让薛云写了个收到条,把钱领走。
这件事就过去了。
时晓林与薛云谁都没想到二人还会再度相逢。
那是时晓林巡逻下班晚了,食堂的饭卖没了,时晓林到一个小饭馆要了一碗面条刚要吃饭,忽然从外面涌进四五个男女,闯进后厨抱出一个孩子。
孩子挣扎着不让抱,后面还有一个女子跟在后面哭喊着:“还我孩子,不能抢我孩子!”
时晓林认识那个女子,她就是前不久被扒手掏了包的薛云。
自打进了公安局,他虽然不是在编干警,但时晓林时刻记得自己是名公安人员,匡扶正义,帮助群众是自己的职责。
他推开饭碗,迎上去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喝道:“光天花日,你们公然抢孩子,把孩子放下!”
抱着孩子的高个男人伸出一只手把他往旁边扒拉,“长得贼眉鼠眼,也来打抱不平,滚一边去。”
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则指着后面的女子骂道:“你个浪货,男人才死了两年就憋不住找野汉子,你找个这样的丢了我儿子的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说道:“娘甭生气,咱把咱家的骨血抱回去,她爱找什么样的野男人咱不管。”
时晓林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红本,在高个男人眼前晃了晃说:“我是公安局的,现在怀疑你们抢夺孩子,跟我去公安局走一趟。”
高个男人见他亮出了证件,知道他所言不假,把孩子往地上一放,闪到了一边,对后面的老女人喊道:“娘,过几天咱再来抱。我就不信,咱们自己家骨血往家里抱还犯了法。”
孩子哭喊着“妈妈”往薛云那边跑。
老女人将孩子揽在怀里,嘴里念叨:“乖孙子,跟奶奶回家。”
孩子用力往地下缩,哭喊着:“你不是我奶奶,你们霸占了我们家的房子,把我们逼到外面,你是狼外婆,不是我奶奶。”
薛云上前一把抢过孩子,像是把再被夺走似的,紧紧搂在怀中。
时晓林见他的证件管用,继续说道:“你们都跟我到公安局去,把事情弄明白。”
老女人也胆怯了,黑着脸对薛云骂道:“我就不信了,下回还有公安局护着你这个小浪X。”
随后带着一家子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小饭馆。
这群人刚离开,饭馆老板从吧台走了出来,对薛云说道:“薛云姑娘,我是看到你们娘俩无吃无住,才好心让你来帮厨的,这才不到一个月,你婆家已经来闹了两回了,再这么来闹上两回,我的小店得关门了。不是我心狠,实在没办法,你带着这五十块钱找地方去吧。”
薛云看了看外面,弱弱地说道:“我知道老板你是好心,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你稍等一会,等他们走远了我再走行吗?”
老板皱着眉头道:“好吧。”
孩子看着两个人正在吃水饺,拉着薛云的衣服道:“娘,我饿了,我想吃饺子。”
薛云看了看手里的五十块钱,说:“好小宝,这些钱娘留着咱晚上找个住的地方,娘给你要碗面条行吗?”
“不,我就想吃饺子,你每天都包饺子,给我吃的都是没馅的。”
“你这个孩子不听话,娘打死你!”
薛云巴掌高扬,始终没有落下去。
饭馆老板好像是没看见这一幕,转身进了吧台。
晓时林来到吧台,“老板,来半斤水饺。”
他来到小宝跟前,摸着他的小脑袋,“你叫小宝是吧,告诉伯伯你喜欢吃什么馅的水饺?”
“猪肉馅的。”
小宝说完后又目光怯懦地看着薛云。
时晓林没有等薛云开口就对老板说:“猪肉馅的,上快一点。”
薛云眼里涌出了两串泪水,“谢谢公安同志。”
估计是老板安排后厨把别的水饺挪到了后面,服务员刚到厨房就把香喷喷的猪肉水饺端了上来。
小宝腮上的眼泪没来得擦就兴高采烈地吃了起来。
小宝吃过饭,薛云求助地看着时晓林,“公安大哥,我怕我男人家里人躲在半道上抢小宝,你能送我们出去吗?”
时晓林点头答应:“可以。”
把半斤水饺全吃光了的小宝走到时晓林跟前,一本正经地对时晓林说:“叔叔,你长得一点也不吓人。”
薛云一脸窘态地说:“还用你说?你伯伯本来长得就不吓人。”
时晓林越看这个孩子就越觉得可爱,弯腰将他抱起,“你说伯伯长得不吓人,伯伯抱着你走吧。”
薛云把她被从婆家赶出时收拾的换身的衣服和被子卷成一卷背出来,时晓林抱着小宝与她一同出了饭馆。
时晓林问薛云,“大妹子,把你娘俩送到哪里去?”
薛云停住脚步,忍不住又流出了眼泪,哭着说:“我以前住在这个小饭馆里,现在也不知到哪里住了。”
时晓林抱着小宝陪着她在路边上站了一会,薛云问他:“公安大哥,五十块钱住最便宜的旅馆能住几宿?”
晓时林说道:“现在旅馆没有大通铺了,再便宜的也少不了五块钱一晚,你们娘俩不光是住,还得吃呀。”
薛云道:“那就拣最便宜的先住一晚,过一天是一天。”
时晓林想了想说:“大妹子,我有个想法,讲了你别误会,说我这个人龌龊。”
薛云说:“你看我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哪能有那种想法。”
时晓林鼓足了勇气,“你说不误会,我可就说了?”
薛云道:“大哥你说吧,我现在的处境,连给人当暗房的资格都没有,没有什么可误会的。”
时晓林说道:“大妹子你可别埋汰自己,你是天上的白天鹅一般,地上有无数个癞蛤蟆仰脸看着。我想说,你如果不误会的话,带着大宝到我宿舍里先住着,我去值班室睡。”
薛云急忙推辞:“不行不行,让你家嫂子知道了她会误会的。大哥你是好心人,我不能伤害你们家里人。”
时晓林道:“我没有家,没有人误会。”
薛云的语气松动了许多,“公安局你的同事也会瞎议论你,对你影响不好。”
时晓林说道:“大妹子你了解我,我是个孤儿,这辈子走了好多弯路,也吃了好多苦,你不想让小宝也成为孤儿吧?与孩子的一生相比起来,别人的议论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住在我那里,你婆家总不敢去公安局抢人吧?”
薛云看了看时晓林怀里的小宝,说:“我听你的,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不答应我们娘俩宁可冻死街头我也不去。”
时晓林说:“大妹子有什么要求就说,不过你不提我也不会干乘人之危的事。”
薛云道:“大哥你想多了,我相信你,我的要求是我们娘俩去了你不能搬出去,屋里拉一道帘子就行。”
马路上已是华灯初上,时晓林说:“先进家再说。”
薛云这只白天鹅落进了时晓林这个癞蛤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