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陆涛便赶到了市医院。
他赶到时,柳生智已带着一群纪委工作人员守在了手术室门外,门上的指示牌闪烁着手术中三个大字。
“柳书记,耿鑫的情况怎么样?”陆涛向柳生智微微颔首示意后,沉声道。
“出血比较严重,医生在给他进行抢救工作,把舌头破口给他缝上,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柳生智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接着道:“不过,应该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开口说话了。”
“没关系,说不了话,他还有手,可以写。”陆涛淡淡道。
一声落下,周遭瞬间陷入了静默。
这话语固然冷冰冰,有些不近人情的感觉,可是,足矣说明陆涛要彻查到底的决心。
“今天跟他接触的人员核实了吗?有没有违规情况?”陆涛向柳生智询问道。
“核实过了,一切正常。”柳生智摇了摇头,沉声道:“监控显示,都没有跟他有任何直接接触,也没有过任何语言交流,送进去的东西也没有问题。今天的事情,应该是他个人的突发行为。他是跑进厕所里面咬舌的,而且真够能忍的,一声不吭,幸亏工作人员感觉不对,发现的及时,不然的话,只怕真要出事。”
陆涛微微颔首,转头看着旁边的人,沉声道:“发现问题的人是谁?”
“是我。”很快,一名小年轻走了出来,道。
“不错,心够细的。你叫什么名字?”陆涛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小年轻询问道。
小年轻急忙道:“谢谢陆书记的夸奖,我叫崔清河。”
“小伙子不错,口头嘉奖一次。”陆涛微微颔首,沉声道。
崔清河脸上立刻满是激动,周围的人看向崔清河的目光也多了些羡慕,虽说只是口头嘉奖,可是,崔清河这个名字算是入了陆涛的法耳,而且陆书记亲口嘉奖,以后处室里面评优评先的时候,谁敢不优先考虑崔清河?
“这个耿鑫也真是够厉害的,舌头咬成这样,竟然还能一声不吭,也算是个硬汉了。”柳生智轻笑着感慨道。
“是个硬汉,可惜,这股子硬气没用到正经地方。”陆涛摇了摇头。
这么硬气,那就该守住底线才对,怎么用到了出事咬舌头上。
而在这时,柳生智向陆涛使了个眼色,,示意借一步说话。
陆涛点点头,便跟着柳生智去了一旁。
“你说,耿鑫这家伙发这么大的狠,连舌头都给咬断了,他是想干什么?”柳生智望着陆涛,询问道。
“想让线索断在他这里,没办法继续往下查,让那些来历不明的巨额资金,彻底变成找不到来源和去向的烂账。”陆涛平静道。
“英雄所见略同。”柳生智笑呵呵的点点头,然后向陆涛道:“那你觉得他要保护的这个人,会是谁?”
“老柳,我们俩之间说话不必拐弯抹角,你兜了这么大个圈子,不就是想告诉我,耿鑫选择自杀,很可能是在保护纪书记。”陆涛苦笑摇摇头,道。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柳生智立刻点了点头,沉声道:“这次耿鑫出事,他纪维民的嫌疑最大!整个庐州,不,整个皖南,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嫌疑更大的人!”
陆涛沉默少许后,缓缓道:“我们能想到的,耿鑫不会想不到吧。”
“我们想到又如何,没有真凭实据,什么都做不了,他压根不怕我们想到。这么做,只不过是让名誉受损罢了,伤不到里子!”柳生智一摆手,道。
陆涛微微颔首。
柳生智说的也是实情。
“你今天过去感觉怎么样?他为耿鑫说项了吗?”而在这时,柳生智看着陆涛,低声询问道。
“没有。”陆涛摇了摇头,接着神情复杂道:“他的态度非常坚决,要彻查到底,而且让我转告耿鑫,一定要积极主动配合调查,在得悉了耿鑫出事后,也让我告诉耿鑫,不要再继续执迷不悟,对抗组织调查,否则的话,就是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甚至,他还跟我提出了之后要在庐州落实并加强同级监督制度。”
“你主动提的?”柳生智询问道。
陆涛摇摇头,道:“他主动提出来的。”
柳生智有些错愕的看着陆涛,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这情况,也是他所完全没有想到的。
主动要求对自身加强监督管理,这真的是很少见的事情,也是心中无私天地宽,才敢做这样的事情,难道,他真的怀疑错人了?
“老柳,你知道吗?其实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担心,越是不安,这变化,真的是太快了,也太好了,我希望这一切都是真心实意的,可我就怕,只是做给我看的。”陆涛苦笑一声,神情复杂道。
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纪维民从来都是一位强势书记,习惯了搞一言堂,忽然之间,说要来同级监督,不可否认的是,这是好事,陆涛刚一开始听到的时候,也很为纪维民能有这样的决心而感到开心。
可来的路上,他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纪维民的转变太快了,这样一个能够让庐州发展到这一步的干部,必定是心坚如铁,轻易不会动摇,哪怕是最近受了打击,也不至于如此。
这峰回路转般的巨大转变,让陆涛有些怀疑,纪维民到底是做戏给他看,还是说,纪维民实际上所遭受的挫折和打击,要远比目前他看到的更大,所以才会这么的痛定思痛?
可如果是这样,纪维民遭受的挫折和打击到底是什么?!
他今天送去那根如意金箍棒,其实就是在告诉纪维民他会彻查到底,直到玉宇澄清万里埃,也是给纪维民的一个当头棒喝。
他相信,纪维民能读懂他的意思,甚至,他当时希望,如果纪维民真的有问题的话,可以趁着今天单独见面的这个机会,主动向他说明情况。
可是,纪维民什么都没有做。
那么,是纪维民觉得没有什么可向他说明的,还是说,事情已经到了积重难返,即便汇报,也什么都无法改变的地步,所以索性什么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