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枭寒打断韩天佑,但是他没有立刻说话,他沉默着,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淡声说:“我知道我自己该怎么做,这是我最后一次任性,也算是弥补一下遗憾,回来之后,我会跟苏家做个决断!”
“夜白,你知道我,我不是为了逼你!”韩天佑有些于心不忍。
季枭寒拍了拍韩天佑的肩膀,淡声说:“帮我顾好家里,走了!”
看着季枭寒高大寂寥的背影,韩天佑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希望这一切,能够在这里画下句点。
再从季家出来的时候,季枭寒已经装扮成一个菜农,挑着担子,从季家去了城郊,他身量高大,即便装成菜农,穿着粗布麻衣,在人群中也十分显眼,不过他加了胡须,若不是太熟悉的人,很难看一眼就能看出是季枭寒本人。
季枭寒去了城郊,挑了一筐菜后,又去了苏家。
季枭寒到的时候,苏染霜还在屋里恍惚。
画心站在门口低声的说:“小姐,侯爷来了!”
……
“小姐?”见苏染霜没有回应,画心又叫了一声。
站在院子里的季枭寒蹙眉问画心:“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小姐去过老爷房里之后,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画心刚说完,苏染霜就出来了,她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温柔的说:“我方才答应了,你没听见。”
答应了么?
季枭寒也没听见。
他留了个心眼,却不动声色的对苏染霜说:“准备好了么?”
“好了!”苏染霜还是那么乖巧的笑着。
季枭寒说:“这是衣服,我们不能光明正大的走,得乔装改扮。”
“好!”苏染霜拿着衣服,对画心说:“画心你帮我一下!”
两人进屋后,季枭寒对站在一旁候着的下人说;“苏小姐从正房那边回来后,一直不对劲,我们走后,你让画心去找那个人,问问看书房发生了什么?之后想办法告诉我!”
“是,侯爷!”那人应下之后,便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苏染霜再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回归她原来的样子了,只是头发被画心盘成个少妇发髻,用苏染霜从凤凰村出来的时候,用的那只簪子簪着。
这两人都不是寻常人该有的样子,即便是最简单的衣衫,穿着他们身上,也难挡他们的气质。
季枭寒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微笑的弧度,柔声说:“你这样,不太像是寻常人家的娘子。”
噗!
画心笑了:“侯爷说对了,我家姑娘不是寻常人家的娘子,她是被恶霸抢回家的小医女。”
是了,因为那个小兵少年时期在家里是出了名的混账,所以季枭寒的设定,便是苏染霜是他抢回去的漂亮媳妇。
“少胡说!”苏染霜赧然的看着季枭寒,不许画心胡说。
画心知道苏染霜脸皮薄,也不敢在继续胡说,只顺着她的意思说:“好好好,我不胡说了,两位就出门去吧?”
季枭寒带着苏染霜正要走,画心忽然叫住他们:“等等……那什么,侯爷啊,姑娘手上有伤,不方便自己梳头发,这段时间,就有劳侯爷了。”
侯爷梳头发?
季侯爷表示压力山大。
苏染霜也不甘想,若是让季枭寒帮她梳头,那梳出来的头发该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总不能因为要梳头发,就要放弃吧?
于是,季侯爷咬牙道:“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家小姐的!”
不知为什么,苏染霜总是能在里面听出咬牙切齿的味道来。
季枭寒也不管,拉着苏染霜就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苏家,出门的时候,苏家门房还故意刁难,“方才你一人进去的,怎么现在两人一起出来?”
“小哥,这是我男人,他跟我说家里孩子发烧,让我跟他回去看看,大夫人已经同意了。”苏染霜将苏文轩交给他的东西给门房看。
门房看了之后,才放过他俩,“赶紧些,早去早回。”
“是!”苏染霜跟着季枭寒去到郊外农庄后,又换了一身衣服,两人抱着简单的包袱,就朝城外走去。
一路上,也没人发现季枭寒的身份。
只是,既然是农民,自然是不能坐马车或是坐轿子,苏染霜跟季枭寒两人只能步行。
步行对季枭寒而言,倒是没什么。
这对原来的苏染霜也没什么,可是这一年的时间,在苏家发生太多的事情,苏染霜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加上她手指受伤,走路的时候,多少会牵动伤口,没走多久,她便脸色苍白。
两人混在人群之中休息,季枭寒心疼她,便用荷叶打了水过来给苏染霜喝,“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手有点疼,我想去弄些草药包扎一下,你陪我吧?”苏染霜将水喝完后,便让季枭寒陪自己去采药。
季枭寒不动声色,跟着苏染霜去山里采药,回来继续包扎,休息的人多,那些人看见苏染霜跟季枭寒两人自己上药,便有人好奇的问:“小娘子这伤是怎么来的?”
“我们从崇州回来,在半道上遇见人抢劫,我丈夫性子刚,跟那些人打了起来,误伤了我,手指都断了三根。”苏染霜语气轻柔,笑容和煦,很是平易近人。
周围人听后,都叹气说:“这年头呀,除了我们风月关,也没几个地方真的安生了,不过你这手都断了,你不去看大夫,将来残废了,不能做事,你丈夫嫌弃你就完蛋了。”
“我不会嫌弃她!”季枭寒为了演活那个暴脾气的小兵周福根,梗着脖子吼了一嗓子。
大家见苏染霜温和,也都围上来聊天,一个男人见季枭寒粗鲁,心疼的直嘬牙花子,“我说兄弟,你这小娘子白白净净温温柔柔的,你说话就不能小点声么?”
“我搞不来你们那些虚头巴脑的,但是我喜欢我娘子,我不会嫌弃她的。”季枭寒将那耿直的,粗鲁的,不经逗的乡下汉子演的活灵活现。
苏染霜开始庆幸,要不是一开始就设定好了这样的人物让她去扮演,她绝对没有季枭寒的本事,将人扮演的这样惟妙惟肖。
“好了,人家逗你玩呢相公,你再去帮我弄点水喝吧,我们还得赶路呢?”苏染霜温柔的笑着安抚季枭寒。
季枭寒便像那看家护院的恶犬一般,被主人一番安抚,便马上摇尾乞怜的去做事去了。
“我就说么,这女人只要温柔体贴,再粗鲁的男人都得听话,是不是大妹子?”一个女人笑着打趣。
苏染霜羞答答的说:“才不呢,他横起来是真横,当初只看了我一眼,便上门求亲,说什么都要娶我,我爹哪里能同意我嫁给他这样的糙汉子,一口就回绝了他,可这人混得很,闯进我家,抢了人就跑。等我爹带人追来的时候,已经成那样了,不过他这人虽然粗鲁点,对我倒是真的好,各位乡亲,若是他脾气不好,得罪大家,还请多多包涵。”
那些人一听苏染霜这话,哪里还敢不包涵,连话都不敢跟他说了。
毕竟,看上人家姑娘上手就抢的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偏偏,那个方才打趣苏染霜的女人不在意,还跟苏染霜搭话,“大妹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丈夫说回他家乡去,他已经很多年没回去了,想再回去看看,看我们能不能在那里安家。”苏染霜适时的表现了一点委屈和无奈,让那女人有个遐想的空间。
女人果然好奇了,走过来问:“怎么回事大妹子?我听你这语气,倒像是也没那么讨厌他,可又像是他逼着你回来的一样?”
“不是他逼我,是我爹爹逼的,我家在崇州也算是小富人家,我爹爹追去的时候,见我已经成了他的人,便气我不守节,只言语说将我许配给他,然后便让我们滚出崇州。我们想往京城走,可我相公非要说回家来,他听人说风月关最是安全,便非要来风月关住,我拧不过他,只能跟来了。”
那女人听了苏染霜的话,颇有感触的说:“这女人么,没办法的,嫁给什么样的汉子,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只是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相公说他老家在什么在刘家庄?”苏染霜假意装作自己不确定自己要去的地方。
那女人却疑惑的看着苏染霜说:“你要去刘家庄?你丈夫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听过他?”
从看见那女人的时候,舒染便从她身上闻到药香,知道对方是药农,所以跟她说话的时候处处留心,以备不时之需,可没想到的是,这人好像跟刘家庄还颇有渊源。
“我丈夫叫周福根……”苏染霜说到这里,一直躲在暗处偷听的季枭寒便捧着荷叶走了出来,他没好气的说:“说得好像你认识刘家庄的人一样,我还没见过你呢?”
果然是个脾气不好的!
那妇女有些遗憾的看了苏染霜一眼,想说这样的好姑娘,怎么就喜欢上这样的粗糙人了呢?
不过,这女人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季枭寒如此恶劣的态度,她也没生气,只笑着说:“大兄弟莫要生气,我呢确实是没见过你,而且我也是刘家庄的人,所以对你好奇了些。”
“你是刘家庄的?你哪年嫁来的,你自然是不知道我的,我都从刘家庄出来十余年了,村里人只怕都未必认得我了!”季枭寒说完,就将水喂给苏染霜,还放柔了语气说:“娘子你慢点喝,小心点。”
那妇女笑说:“也是,你若是早年离家,我是不认识你的,不过既然我们都是要去刘家庄的,这一去路途遥远,不如结伴怎么样?”
“行,只要你回家不怕你相公揍你就行!”季枭寒在苏染霜开口之前说话了。
女人一个人出来卖药,原本就很害怕,若是得季枭寒帮忙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她便笑说:“大家一个村的,我相公这么混。”
季枭寒邪肆的笑笑不说话。
沿途的人都各自回家了,这刘家庄地处风月关的边关,与大月国接壤,最是偏远,要想靠双腿从风月关走回去,少说也三天两夜。
夜里,他们找了个破庙过夜。
季枭寒去打猎,苏染霜跟那女人两个人在破庙里面等着,女人一路上都在好奇两人,这苏染霜看上去知书达理,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可季枭寒却一看就是个莽汉,有时候他说话,这女人深怕将苏染霜吓死。
可两人又意外的和谐,他心里很是忐忑,不知这两人到底有什地方奇怪。
这个问题,季枭寒回来,她还没想通。
趁着她去方便,苏染霜悄声跟季枭寒说:“这女人很聪明也很谨慎,她一直在关注我们,我们会不会露馅?”
“最大的可能,就是她觉得我配不上你,而你为何甘愿跟我回来,等下你配合我,只要打消了她的疑虑,有她牵引我们去刘家庄,我们去到那里的时候就不至于会显得突兀。”
“好!”苏染霜乖乖点头。
季枭寒将干草铺好,给那女人单独准备了一个位置,隔着半边残破的墙壁,苏染霜跟季枭寒睡这边。
担心苏染霜没在外面露宿过,受不了干草扎人的触感,他还体贴的将自己的外衣铺在草上。
“相公你别把衣服给我铺在草上了,我可以睡得下的,晚上容易着凉。”苏染霜像一个温柔的妻子那样,担心丈夫的身体。
季枭寒粗哑着嗓子说:“大热天的,着什么凉,你赶紧睡觉,明早还要赶路。”
“哦好!”苏染霜乖乖的躺下。
可谁知,季枭寒一把将苏染霜搂在怀里,苏染霜紧张得不敢动。
她怕是那妇人起来偷看,季枭寒才故意这么做的,也不敢动,可两人抱在一起,她着实有些吓到了。
可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任何动静,苏染霜便动了一下,想从季枭寒怀里挣扎出来。
季枭寒的手却如铁箍一般,将苏染霜紧紧的箍在怀里。
手还十分不老实的摸上苏染霜的腰,在苏染霜惊讶得如同木头人的时候,他居然轻轻的啄了苏染霜一口。
“啊……你……”苏染霜羞得差点问他要干什么了,可一想到他们现在是夫妻关系,她便连忙忍住,只哭笑不得的哀求:“相公,你别这样,隔壁有人呢?”
说完这句话,苏染霜幡然醒悟,这或许就是季枭寒要的效果?
可是,季枭寒却在这时候加深了亲吻。
一对男女,隔着一堵破墙,做这样亲密的事情,又是在静谧无人的郊外,隔壁的什么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苏染霜已经分不清季枭寒这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在……
她又急又羞又害怕,如同傻子一般,僵硬的看着他。
季枭寒心头火起,抓着苏染霜的腰身的手微微用力收紧,苏染霜一紧张,便伸手去抓他的手,因为太紧张,她伸出的是自己的断指,疼得她嘶嘶嘶的倒抽冷气。
季枭寒故意压低声音说:“让你别乱动,你非不听话,痛不痛?”
“你……”苏染霜思来想去,踟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拍打了一下季枭寒说:“都跟你说了,这里有人,你非不老实。”
“那昨天晚上你说是在外面野地,害怕有人经过不许我碰,前天晚上说是在破庙子里面,也不许我碰,这都三天了,你要饿死我!”季枭寒的声音含着控诉。
苏染霜羞得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敢看季枭寒。
季枭寒邪肆且温柔的笑着,嘴里却继续演,继续抱怨:“你且给我等着,最迟后天我们就能回到家,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讨厌!”苏染霜轻轻的拍打了一下季枭寒。
季枭寒吧唧在苏染霜脸上重重的亲了两口,然后气急败坏的说:“睡觉睡觉,再不睡老子就地办了你!”
隔壁那位听得热血沸腾,心说这果然是少年夫妻啊,这蜜里调油,腻味死人了。
不过也因为这样,对两人的疑惑也就打消了。
第二天赶路,她也不问些奇怪的问题了,只跟苏染霜聊些有的没的。
又在外面住了一夜,他们终于在中午的时候赶到刘家庄。
还没进村子,季枭寒便能感觉到这个村子的奇怪之处,一个乡村,居然会有人在看守。
“哎呀我草,这刘家庄现在都这么牛了么,还有人站岗?”季枭寒指着那岗哨笑骂。
那女人连忙拉下季枭寒的手说:“我的大兄弟,你可别这样,这些人凶得很。”
“为什么?”季枭寒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
那女人真怕季枭寒惹事,就说:“你也别问为什么了,这些人都是我公公请来看家护院的,我们这里最近不是很太平,需要人看守。”
“你公公谁啊?”季枭寒还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
那女人说:“我公公是村长,你也别在这里闹了,我偷偷出去卖药,村里人不知道呢,你要是把人都招来,我可就真没办法了!”
“好好好,搞得神神秘秘,走了娘子,我们回家!”季枭寒像是真的来过这里一样,不慌不忙的拉着苏染霜朝村里走。
走了一会儿,季枭寒指着一处破旧的房子对苏染霜说:“这地方就是我家,虽然跟你家没法比,但是你等着,等老子有钱了,老子一定给你一个大房子。”
说完,抱着苏染霜就往那破房子走。
“侯……相公,你放我下来,让人看了笑话。”苏染霜这几天一直被舒季枭寒强撩,这会儿真是有点崩溃的意思了。
季枭寒笑说:“我抱我娘子回家,谁敢笑话!”
可不么,两人的动静不笑,真引来了不少人开门查看。
见季枭寒抱着苏染霜朝那破房子走,有人回头对自己的妻子笑说:“这谁啊,乍一看我还以为是周福根回来了。”
那个跟他们一起回来的女人回到家后,隔着远远的就看见季枭寒扛着苏染霜往家走,她笑着扯她躺在躺椅上假寐的丈夫,“你快来看,我跟你说,我这次去卖药,回来的时候遇见这两人,快把我笑死了,那女的温温柔柔漂漂亮亮的,那男的却脾气不好又糙得慌,两人在野地里差点办那事,要不是那女的顾及我在旁边,我估摸着那男人什么都敢干。”
“女的好看么?”这女人的丈夫是个风流鬼,一听说这档子事,立马就来了兴趣。
呃……
女人生气的说:“你自己没眼珠子,不会看啊?”
“自己看就自己看……我草……”那男人一把把要走的女人拉回来,气急败坏的说:“你说你这两天都跟那男女一起?”
“对啊,一起回来的,我自己一个人,难得有伴,我干嘛不跟他们一起回?”女人推开大惊小怪的男人,朝屋里走。
那男人不甘心,跟进来问:“你知道那男的是谁么?”
“他说他叫什么周福根,可谁知道他是谁啊?”女人不在意的折叠自己的衣服。
男人抓起女人就是一耳光,打得那女人眼冒金光,“你疯了是不是?”
“你说你跟周福根一起回来,他有没有对你干那事?”那男人红着眼冷煞煞的看着女人。
女人被气笑了,她一把推开男人说:“你说什么胡话,人家小娘子可好看了,又一直带在身边,他怎么可能对我做什么事?”
“也是,我草,我只要一想到周福根,就头皮发麻,这狗RI的,居然回来了,真是……我们这村子又不太平了!”男人放开女人,又走过来看。
女人很好奇,就问:“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呀,那天我说跟他们结伴的时候,他还笑着说,我要是不怕回家被你打,就跟他一起回来,这到底是谁啊?”
女人摸着被打的脸,总觉得有点玄乎。
男人鄙夷的说:“周福根那是我们村的祸害,以前可祸害了不少的小媳妇大姑娘,长得好看,性子又狠,勾得这些少妇一个个心猿意马的,后来村里那些小伙子看不下去了,联手把他打了一顿,他一生气就走了,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可谁知他现在居然又回来了?”
“我觉得不像啊,他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也挺照顾人的,我看他可心疼他媳妇了,恨不得背着走呢?”女人觉得不太像,可转念一想,她说:“哦对了,周福根媳妇说了,周福根在崇州看上了她,就去她家提亲,因为她媳妇家里有钱,人家看不上他,他就把人家姑娘抢了,等人家追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是他的了。”
“个狗RI的,像是他会干得出来的事情。”男人气急败坏的说完,又有些担心,他说:“你先收拾收拾,我去跟爹说说去。”
很快,周福根回来的消息,就在这个村子传开了。
大家自发的过来围观。
季枭寒本着周福根的劣根性,大吼一声:“都他娘的看什么看,没看过稀奇事不是?”
“你别这样!”苏染霜拍了一下季枭寒。
那些村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女人死定了。
可是,他们等着的暴跳如雷没有,“周福根”只是将家里那些杂乱的东西丢得哐当响,像是要表达自己的不满。
“各位乡亲,现在家里也不方便,等方便了,我们再请各位……”她话没说完,那些观看的人纷纷做鸟兽散。
季枭寒像是十分满意,邪肆的勾唇笑。
苏染霜无奈,便拿着家里已经干得裂开的水桶丢给他说;“去打水来,我把家里收拾一下。”
苏染霜正在整理东西,那个女人就来了。
她还揣着一些吃的,笑着说:“大妹子,起先我还不相信你们确实是这里人,可现在真的相信了,我家公公让我给你们弄些吃的来,他说等他忙完要来找一下福根兄弟,那啥……他要是发火要打人,你可得帮着我爹点,不能让他揍我爹呀?”
“嫂子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打人的。”苏染霜温柔的笑。
那女人见自己这么容易就完成了任务,笑着说:“那好,以后你也别见外,叫我桂花嫂子,家里要是没有什么,只管来找我拿,要是需要置办东西,我带你去镇上买去。”
“好,谢谢桂花嫂子。”苏染霜接了东西,放在一边。
没多久,季枭寒扛着一对好好的桶子打着水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瘦巴巴的中年男人,那人委屈巴巴的看着苏染霜。
苏染霜心里知晓,这季枭寒定是抢了人家东西,便好言好语的说:“大哥,桶子是你家的吧?”
“是!”中年男人都看呆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女人呐。
苏染霜笑了笑说:“你放心,我让他把桶子还给你。”
“还有水,可难打了!”那人得寸进尺道。
苏染霜笑说:“好,还有水,也一起给还给你!”
“相公,你将这位大哥的桶子跟水都还给人家去!”苏染霜温和的命令季枭寒。
那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这女人是不要命了么?
可偏偏季枭寒只冷声说:“我家桶子已经不能抬水了,借用一下也不行?”
“行!”那人一看见季枭寒就怂成一团。
季枭寒冷冷的看着他。
苏染霜轻轻的拍了一下季枭寒,“你吓着人家大哥了。”
“那啥……”大哥知道了,这好看的女人能制服这个老流氓,于是他打着胆子说:“我家有一对不用的桶,还能用,我就是嫌大,每次挑不了多少水,又要被人笑话,要不你们用那个?”要知道,他挑不来水回家,他家那夜叉也眉没比季枭寒温柔多少。
苏染霜连忙笑着说;“那行,您先借给我用几天,等我家的桶子泡发了,能用了,我就还给你。”
那人颠颠的跑回家拿桶子去了。
不一会儿,他真的拿了一对大桶过来,苏染霜便放下手里的帕子,轻轻的推了季枭寒一下,“你去还大哥一挑水,等下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我要吃面!”季枭寒说完,就真的挑着桶子去打水去了。
没多久,村里就传开了,说是混世大魔王终于遇到克星了,这位小娘子能耐得很,让周福根走东边,周福根就不敢走西边。
两人收拾好家里,季枭寒看着室徒四壁,淡声说:“我要去镇上买些东西,你要与我一起么?”
“好啊!”苏染霜跟季枭寒两人去镇上买了被褥碗筷米面粮油回来,她给季枭寒做了一顿简单的面疙瘩,两人刚吃完,村长就来了。
他背着手,站在周福根家院子门口踟躇了好一会儿,才敲门问:“福根在家么?”
“没看见我这么大个人杵这么?”季枭寒没好气的说完,又去挑水去了。
苏染霜拍了他一下,连忙走过去将村长迎进家里来,“村长,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这个人混蛋得很,村长您喝茶!”
啧!
村长笑了笑说:“福根媳妇真是个厉害的,把福根都管得服服帖帖,这样我就放心了,只是福根媳妇,大家都是一个村住着,以后你还是让福根收敛点脾气才好。”
“我知道,我不知道他以前在村里是怎样的,但是只要我在这里,我保证他不乱来。”苏染霜表现得知书达理,村长高兴坏了,他现在这里事多,要是被周福根搅合了,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后,季枭寒提着水回来了,见季枭寒回来,村长估计还是有些发怵,连忙起身要走。
季枭寒冷冷的叫住他:“村长!”
“哎!”村长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季枭寒冷笑着说:“我就想问问,咱村现在有什么好的营生没有,今天回家置办完这些,老子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
啧!
若是以前,周福根会让自己穷的揭不开锅么,他只会让别人揭不开锅。
村长一阵感动,然后又为难的说:“我们村现在在卖草药,赚钱不多,只是这活计,你怕是看不上的!”
季枭寒一副对的,老子就是看不上的表情。
苏染霜却连忙拉住村长说:“怎么看不上呢,我们看得上的,村长你要什么药,你跟我说,我带相公去挖药,我们回来了,就得要营生的。”
“你认识药?”村长见季枭寒没有反驳,这才小声问苏染霜。
苏染霜笑得一口白牙,温柔的说:“我家开医馆药铺的,我自然是认得药的。”
“那好,到时候你就去山上采松香,血竭,儿茶,还有当归,三七,夏枯草等止血化瘀的药草,只要是治疗跌打损伤的都行,其他的药材,你们到时候可以收集起来,放在家里等到了一定数量,便可带去镇上或是风月关卖个好价钱。”村长现在恨不得苏染霜带着季枭寒乖乖过日子,千万不要捣乱,所以一点都没有隐瞒。
苏染霜连连点头,谢谢了村长,又将村长送走。
等村长走后,季枭寒换回自己的表情,冷声说:“他们确实在收集所有治疗外伤的药,不是治疗外伤的药,才可以送到镇上去卖。”
“不急,我们慢慢来,至少现在我们很顺利不是么?”苏染霜将手覆盖在季枭寒的手背上。
季枭寒看着苏染霜的手,微微笑了。
但是,第二天,两人就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在野地睡觉不用脱衣服不用穿衣服,不用散头发,可是好不容易有片瓦遮头,苏染霜便自己艰难的将衣服脱了一层,也将已经乱的不成样子的头发披散,夜里好好睡了一觉。
可第二天起来,苏染霜发现自己手疼的根本穿不上衣服。
季枭寒夜里睡在外面堂屋里,见苏染霜一直没起,便觉得奇怪,所以隔着门帘子问:“你怎么回事?”
“那个……手疼,衣服穿不上!”苏染霜后面那句,几乎听不见声音。
季枭寒:“……”
正好这时,桂花嫂子来了,见季枭寒在门口鬼鬼祟祟,她还开玩笑说:“怎么,福根兄弟还不好意思见自己媳妇啊?”
季枭寒难得有些难为情的说:“昨晚上闹得狠了,被赶出来了。”
都是过来人,桂花嫂子自然知道季枭寒的意思,便笑着说:“那你活该,还不去伺候人家起床,大妹子这娇滴滴的小人儿,哪里经得住你瞎折腾?”
“麻烦的女人!”季枭寒嘴上抱怨,可还是大手一挥,进屋帮苏染霜穿衣服去了。
有外人在,苏染霜也不敢别扭,只能红着脸由着季枭寒。
她难得这样乖巧,季枭寒倒是开心了,一直笑。
苏染霜知道他在取笑自己,便轻轻的推了他一下,季枭寒便再也不憋笑了,公然闷笑,浑身颤抖的那种。
苏染霜气的小脸儿通红,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后,两人终于穿好了苏染霜的衣服,可接下来季枭寒却犯愁了,头发要怎么弄?
苏染霜害怕被桂花嫂子看出端倪,便急着看他,季枭寒不得不硬着头皮帮忙,两人七手八脚一番弄,季枭寒还是没能弄出一个像样的发髻,便将梳子往桌案上一丢,不耐烦的说:“女人就是麻烦,怎么弄你都不喜欢,老子不弄了。”
苏染霜:“……”
她故意红着眼眶说;“那人家也不是没办法么,昨日打扫家里,又伤了手指,这头发才梳不成,你就发火,每次叫你帮忙梳头你都发火。”
“你看哪家老爷们帮女人梳过头发,老子已经够气了!”季枭寒是真不会弄这头发。
苏染霜便哭诉:“那你当初去我家猴急急的抢我出来作甚?”
“好好好,老子再帮你弄成了不?”季枭寒又只能拿起梳子给苏染霜弄头发。
苏染霜在廉价的镜子里笑颜如花,季枭寒差点就没把持住,他在苏染霜耳边恶狠狠的问:“撩我?”
没有!
苏染霜摇头!
就在这时,外面的桂花嫂子笑了,她说:“我说大妹子啊,你也别为难福根兄弟了,他一个男人,哪里能给你梳头,要是方便的话,我来给你弄?”
“方便得很!”季枭寒说罢,便开门让桂花嫂子进去,他自己大刺刺的走了。
苏染霜赧然的看桂花嫂子:“让嫂子看笑话了!”
“哪里,不过我昨日到今天一直在听福根兄弟的往事,你也是真敢指使他,我真怕他把你头皮给你扯下来的。”桂花嫂子后怕的说。
苏染霜温柔的笑了笑说:“他不会,他最多气的挠墙。”
桂花嫂子一边帮苏染霜弄头发,一边艳羡的说:“我是真心羡慕你跟福根兄弟感情好,男人么,要的就是方方面面都厉害,可我家那个……哎,不说也罢。”
苏染霜:“……”
桂花嫂子三两下帮苏染霜弄好头发后,笑着说:“弄好了,我们一起上山挖药材去?”
“我得带上我们家那头蛮牛,我手指断了,也挖不成药,他呢八成是不认识药材的?”苏染霜说完,便笑着说:“嫂子手艺真好。”
“你不嫌弃就好!”说完,桂花嫂子说:“我回去准备些东西,一会儿你们叫上我一起走。”
那桂花嫂子走到门口,见季枭寒穿着个汗衫正在挖院墙的篱笆,她眸色一深,摆着温和的笑走过去,倚在墙边问季枭寒:“福根兄弟,你挖这作甚?”
“给我娘子种花!”季枭寒惜言如金,说完就走。
桂花嫂子眸色一滞,旋即笑说:“你对你媳妇可真好,可你这样的男人,你媳妇那娇娇弱弱的,哪里够你折腾啊?”
说完,她便带着意味深长的笑走了。
这一切,苏染霜都看在眼里,她这样云淡风轻的人,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季枭寒一回头,便看见苏染霜生气的样子。
不知怎的,他心情大好,将锄头往地上一丢,走过去提着苏染霜就往屋里走,顺手就关了房门。
“哎呀,你干什么呀?”苏染霜气得捶了季枭寒两下。
季枭寒笑说:“你生气什么?”
“我没有!”苏染霜矢口否认,但是又觉得牵强,便说:“我第一次见成了婚的人,这样去……去……”
苏染霜实在说不出口勾搭二字,季枭寒却凉薄的笑说:“那女人不简单,我们先由着她,或许她会成为我们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