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旷野上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猫叫声,苏染霜还没听见,可季枭寒已经全然听见了,他拉住苏染霜的手,小声说:“猫真的来了!”
苏染霜连忙屏息以待。
没过多久,那只大黑猫便优雅的从广野里面走了出来,它很谨慎,在周围观察了很久,确定没有人在,才迫不及待的去拿小鱼干。
而且这猫跟苏染霜描述的一样,得了小鱼干后,它并没有在原地吃,而是带着小鱼干便跑。
季枭寒拉着苏染霜一路追了过去,那只猫很灵活,可季枭寒带着苏染霜,居然也丝毫没有落下,几个起落之后,季枭寒抱着苏染霜落在一处石头后面。
远远的,就听见韩美惜咒骂的声音:“你这贱人,赶紧放了我,我夜白哥哥很快就会来救我的,他要是知道是你这贱人对我坏事,你永远也别想我夜白哥哥喜欢你。”
韩美惜说这话的时候,季枭寒便回头看苏染霜,苏染霜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问缘由,那边已经有人回答,那人的声音很轻柔,带着一丝邪恶的暧昧,他说:“啧啧啧,那丫头没你夜白哥哥喜欢,可哥哥我却甚是喜欢呢?”
“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你们会遭报应的!”韩美惜还在骂。
那人冷笑道:“报应?什么是报应,像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任意打骂别人,才叫报应好不好?”
“你放了我,我要杀你了你跟苏染霜这个贱人!”韩美惜还在骂。
不知为何,苏染霜很怕季枭寒误会,她轻轻地抓住季枭寒的衣袖,可怜巴巴的说:“我没有叫人害她。”
“我知道,这人我武功很高,不是凌霄公子,更不可能是凌霄公子的人,他应该是那个神秘的杀手组织的人。”季枭寒说。
苏染霜这才安心了些。
一路行来,她感觉得到季枭寒对她时冷时热,其实内心有很大的挣扎,她又何尝不是?
她虽然不知季枭寒为何要针对苏家,但是她却知道,若是苏家出事,她跟季枭寒之间终归是难以自处。
想到这些,苏染霜心里也是一阵惆怅。
那猫带着小鱼干回到那个男人的怀里,男人微笑着将小鱼干抢了过去,那黑猫当即炸毛,可男人只是用手轻轻的摸了摸猫,那猫就乖乖的由着他研究自己的小鱼干。
“这种东西?是那丫头干的吧?”那男人低低的笑了起来,他闻了闻小鱼干上面的香味,带着一丝缱绻的语气说:“我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
苏染霜:“……”
季枭寒的手,不知不觉已经攀上苏染霜的腰,并且紧了紧手,宣誓主权一般。
苏染霜:“……”
“出来吧,既然都已经让我家大福带过来了,还等我请你出来么,小妖精?”那人轻浮的笑。
苏染霜气的磨牙。
再看季枭寒,他已经气的快杀人了。
苏染霜有些害怕的挪了挪,不敢跟季枭寒硬碰硬,可季枭寒却攥着她的腰,明目张胆的飞身过去了。
啧啧啧!
那人看见两人拥抱着落在自己的面前,眼里闪过一抹浓重的杀气,可他的语气却依旧漫不经心,“怎么?真的拿这小妖精来换那大乌鸦了?”
“你才是大乌鸦……”
啪!
也不知是为了炫技,还是为了警告,那人隔空给了韩美惜一耳光,冷声说:“我说话的时候,轮得到你插嘴么?”
韩美惜悻悻不说话。
季枭寒将苏染霜藏到自己身后,冷声说:“这位兄台,到底要干嘛?”
“我要你用你怀里的女人来换这个女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那人指着苏染霜,邪恶的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同样猩红的嘴唇。
苏染霜有些嫌恶,便微微侧身,将自己藏在季枭寒的怀里。
季枭寒冷然的看着他说:“不可能!”
“那我就杀了这大乌鸦,让你跟韩家的人再也没办法做朋友,以后你这风月关,可就孤立无援了!”那人继续冷笑。
季枭寒也冷笑,他说:“我与韩家的情谊不会变,你也休想抢走苏姑娘。”
“那可由不得你!”那人像是想到什么,忽然退回去,用手掐住韩美惜的脖子。
韩美惜见那人掐着自己的脖子说要自己去死,终于慌了,她惊叫着喊:“夜白哥哥,你别这样,夜白哥哥,我害怕!你救救我。”
要让季枭寒将苏染霜交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他态度很坚决。
苏染霜不忍心他为难,便站了出来。
她刚站出去,就被季枭寒拉了回来,季枭寒将人扣在怀里,在她耳边气急败坏的说:“你要干嘛?”
”引蛇出洞!“苏染霜笑着说完,便轻轻的推开季枭寒的手。
季枭寒还想拉她回来,苏染霜却回头微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有事!”
季枭寒只能防备的站在苏染霜后面,若是那人出手,他一定会将苏染霜抢回来。
“小美人,你有什么想跟哥哥说的?”那人放在韩美惜身上的手微微松开。
苏染霜站在离季枭寒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她淡声说;“对公子而言,你的猫重要,还是你手里那个女人重要?”
“你什么意思?”那人挑眉问:“你给我的猫下毒了?”
“公子只管回答我的问题便是,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就回答你的!”苏染霜还是那样微笑着看他。
那人冷然道:“自然是我的猫比这女人重要,但是跟你比起来,那猫也算不得什么?”
季枭寒牙齿咯吱咯吱响。
苏染霜却十分冷漠的看着那人,她说:“公子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用自己的命去换韩美惜的命的,这一路上,她也没见得对我有多好,还处处辱没我,所以我们之间,不存在用我来交换韩美惜这个必要,但是你的猫和韩美惜,你却可以选一个。”
“小东西,你真的对我的猫下毒?”那人的眼神已经开始幽冷。
苏染霜摇头说:“我没有下毒,我这个人从来不会伤害无辜的人。”
“那你凭什么要我用猫跟这女人交换?”那人还在笑。
苏染霜轻轻的伸手,她手里还有一枚小鱼干,她蹲在地上,对那猫咪说:“猫猫,过来,我这里还有吃的!”
“你以为你用猫香就能引诱它过去么,我人在这里,它是不会过去的!”那人笃定的说。
苏染霜也笑得很笃定,“我没有用药,公子虽然喜欢猫,但是你不懂猫的习性,猫很护食,而你却强行抢夺他的东西,它虽然看上去很听话,但是它为什么这么听话,只有公子知道,而我,最不缺乏的就是亲和力,一般的猫猫狗狗看到我,都很喜欢跟我玩。”
“好啊,你只要将我的猫招过去了,我将沿途刺杀你的人都撤了。”那人笃定得很。
苏染霜只是蹲在地上笑,再也没说话。
那只猫在原地暴躁的嘶吼刨地,那边是那公子冷厉的眼神,这边却是苏染霜温柔的笑跟小鱼干,它很选择。
“猫猫,我知道你很想吃这小鱼干,来吧?”苏染霜终于说话了,她的语气很温柔,带着一丝跟猫接近的喃呢娇嗔。
听见她这样说话,季枭寒与那人的眸色同时一暗。
然后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眼里全是杀气。
而就在那一瞬间,那只猫朝苏染霜这边飞扑过来,它虽然惧怕那位公子,但是它始终是猫,当压力在顷刻之间消失之后,它的理智便荡然无存。
那只猫奔到苏染霜怀里,蹭她。
它的主人却在不远处用眼神凌迟它。
“公子,说话可算数?”苏染霜问。
那人苦笑,“所以我说,你才是这世界上最有趣的人。”
“多谢!”苏染霜福了福身子。
那人道:“人还给你,我门下的杀手我也撤了,但是女人,你以为你们上京的路上,真的只有我一个阻碍么?”
“只要你们不追杀我,至少我就没那么多仇人了。”苏染霜笑。
“苏染霜,我记住你了,我会去找你的!”那人说完,冷声呵斥那猫:“大福,你给我过来!”
“公子,这猫很有灵性,今日它虽然犯错,但是请你别惩罚它,动物对主人是要绝对的服从,可服从也分屈服和真心服,与其让它怕你,不如让它依赖你。”苏染霜害怕这人杀猫,连忙劝他。
那人看苏染霜的眼神,竟在朝夕之间,从侵略性慢慢转移成真的欣赏。
季枭寒很不喜欢他这个眼神,不动声色的走过来挡在苏染霜身边,隔绝了那个人的视线,并且冷冷的看着他。
那人笑了笑,抱着他的猫飞身离开。
但是季枭寒知道,他会去找苏染霜的,这个男人,之前或许只是占有欲在作祟,但是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对苏染霜动了念头。
而那犹自不知自己闯祸的苏染霜,已经急切的跑过去帮韩美惜解绳子。
韩美惜这人,当真是狼心狗肺,苏染霜帮了她,可绳子解开的那一瞬间,她居然一个大巴掌就朝苏染霜呼了下来。
季枭寒见状,瞬间从这边移动到苏染霜面前,将苏染霜搂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韩美惜的一个耳光。
苏染霜被他护在怀里,只听得见他的心跳,只闻得到他怀里的岁月静好。
“夜白哥哥……”韩美惜没想到季枭寒会闯过来,语气中带着歉意。
季枭寒将苏染霜抱里韩美惜身边,冷声说:“先回去!”
可他却没有要放苏染霜下来的打算。
苏染霜轻轻地挣扎了下,表示自己要下来,可季枭寒却没松手,他冷然的说:“不想被人再抓住,就跟上来。”
说罢,他施展轻功,朝营地飞去。
韩美惜不甘心,可是又害怕自己真的不小心被人再次抓走,连忙跟了上去。
三人前后回到营地,看见韩美惜回来,韩综当即走过来道谢:“夜白,我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要谢谢苏姑娘,人是她找到的,也是她劝走的。”季枭寒将苏染霜放在地上,韩综当即单膝跪在地上,慎重的说:“多谢苏姑娘!”
“韩将军言重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别这样!”苏染霜将韩综扶起来。
韩美惜还不知悔改的走过来,气愤的说:“哥,你干嘛给她下跪,那个杀手就是想要她,才抓我的,就应该她去救我,长得不怎么样,狐媚功夫倒是一流。”
“来人,将韩美惜给我绑了,不到京城不松绑!”韩综厉声吼了一嗓子,手下的人连忙拿来绳子,真的将韩美惜绑了。
这次,苏染霜没有说话,韩美惜这样的性子,若是不好好收拾收拾,将来韩家都会被她害死。
闹了一晚上,第二天他们还是如期进了城,只是奇怪的是,他们进城通关,一路上居然没有任何人阻拦他们,原本以为要周旋上一天的路程,半天就走完了。
季枭寒很疑惑,便跟韩综商议。
韩综大大咧咧,想不到这么多弯弯绕绕,他说:“那我们顺利通过不好么,这崇州地界康王的势力如此之大,我们要是在这里被为难,只怕真的要再周旋许多日。”
“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康王一路追杀,却在最容易下手的地方,忽然停下来了?”季枭寒想到的是本质,韩综看到的确是表象。
韩综;“……”
“你再想想,康王若是没有选址啊这里动手,他会选在哪里?”季枭寒问韩综。
韩综这才舍得用自己的脑子,“你说的也对,若是康王在崇州动手,难免会被陛下跟皇后娘娘责难,所以他没在这里动手,那他会选在哪里?京城么?”
“不对,其他人想拦下国丈大人,或许是为了邀功,但康王不是,他一定是另有图谋,所以他不介意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可他没在这里动手,我觉得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在京城被牵制了,无瑕顾及这边,在一个就是昨晚上放走的杀手回去不跟康王合作,康王不敢贸然在崇州出手,只能选在京城。”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进到京城,才是最困难的时候?”韩综笑了,“进了京城,那就是老子的大本营了,就算谁来,老子也不怕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季枭寒还情愿一切按照之前的路线发展,也不愿中途生变,这样他们就要再一次去揣摩对手。
不过,季枭寒看了一下韩傻子,觉得跟他聊也没什么意思,便钻了苏染霜的马车。
苏染霜没想到他会进来,错愕的看着他问:“侯爷有事么?”
“我们原本预计过崇州困难重重,可是现在过崇州太顺利了,我心里反而不安!”季枭寒将自己的分析跟苏染霜又说了一遍。
苏染霜听后,柔声说:“侯爷分析得很有道理,京城只怕现在已经变成了虎狼之地,若是我们在天子脚下出事,那要查起来,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你有什么想法了?”也许是跟苏染霜相处久了,季枭寒一看苏染霜,就知道她一定有主意了。
苏染霜腼腆的笑了笑说:“我倒是有个计策。”
“说!”季枭寒兴致来了,将大马金刀的坐姿一换,一副居家过日子闲聊的做派。
苏染霜说:“我们这一行人太多,很容易就暴露目标,不如我们易容化妆,分散进京。”
“这么多人,怎么易容怎么分散?”季枭寒疑惑的看苏染霜。
苏染霜笑着说:“其实也没那么难,方才我们经过崇州那些村庄的时候,侯爷看见了什么?”
“春旱!”季枭寒说。
苏染霜说:“对,我们看见了春旱,那说明整个崇州开始,直到京城周边,都是春旱,春旱受苦的是百姓,我们这么多人,要是变成难民涌入京城,谁知道我们是谁?”
“可是,守城的士兵不会允许难民进京城的!”季枭寒说。
苏染霜笑说:“那韩将军不是要带着他妹妹么,我们这群人都容易易容,但是他妹妹一定不会配合我们,不如就让韩将军带着她先回京,然后让他去打点好,我们沿途再带些真的难民,到时候真真假假,谁知道谁是真的谁是假的,韩综只要能说服谁来帮忙,让守城的将士放我们进城,我们进城之后,再转移一下,易容成什么人的样子,直奔皇城,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在这么多人中抓到我们。”
“可是,我煽动难民进京,陛下不会饶我!”季枭寒故意用可怜的眼神看苏染霜。
苏染霜被他偶然的孩子气逗笑了,她说:“一切有师父顶着。”
“小混蛋!”季枭寒斜睨苏染霜一眼,“连你师父都干卖!”
“那侯爷觉得可行么?”苏染霜被他喊得面红耳赤。
季枭寒四十五度角望天,“可行!”
于是,季侯爷一行人在崇州地界神秘消失,而崇州当地春旱饿死了不少人,难民纷纷组织上京,崇州发现难民离开崇州的时候,已经三天后,可那时候想找人拦下他们已经不可能了,因为那些难民已经到了京城。
城门口。
苏染霜跟季枭寒带着画心黑衣和季小马还有其他的士兵混在难民之中,所有人都在苏染霜他们左右,只要有任何不对劲,就一定会跳出来保护他们。
季枭寒看了看当前的形势,淡声说:“我觉得我们可能直接去皇宫门口。”
“京兆府的人能允许么?”苏染霜说:“要是京兆府的人是康王的人,而康王已经发现我们在人群之中,将我们全部看管起来,岂不是更加麻烦?”
季枭寒蹙眉道:“也是,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侯爷,韩将军走之前,我让他办了一件事,若是他办成了,我们应该能很顺利的进宫!”苏染霜低着头,小声的说。
季枭寒挑眉,没想到韩综还能买了她苏染霜的账。
苏染霜腼腆的笑了笑,“我就等着韩将军这一波了。”
“既然你已经胸有成竹,我也不问了,等下若是进不去,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季枭寒说。
就在这时,户部来人。
户部的官员站在城楼上,先是很诚挚的问候了难民,然后又很关切的说:“陛下得知各位流离失所,特意在城西郊外开辟了一处善堂,各位可先行在那里落脚,等过段时间再做打算。”
呼!
苏染霜跟季枭寒都松了一口气,能进城就好了!
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一辆马车横冲直撞的从城外飞驰而来,到城门口,那人撩开帘子给守城的士兵看了一眼,守城的士兵吓得连忙分开难民。
那辆马车就冲进了京城里面。
季枭寒挑眉看苏染霜:“这就是你的运筹帷幄?”
“我想……应该是了!”苏染霜说罢,低头去拉止然:“师父,我们偷偷的溜出去!”
他们一行人悄悄的从人群中剥离出来,其他人为了掩人耳目,继续跟着去了善堂。
苏染霜他们找到一处废弃的房子,又换了一身行头,悄悄的混入了京城来往的人群之中。
一路上,到处都有官兵在走动。
苏染霜做孕妇打扮,她混在人群中,毫无违和感,周围有许多女人在议论纷纷,苏染霜便问:“请问一下,今日城中怎么这么不安全?”
“你不知道啊,据说国丈大人在崇州地界被人截杀,只剩下一口气了,非要回来看皇后娘娘一眼,可到了京城,又有人将人抢走了,这不京兆府的人在抓抢人的人,乱的哟!”
“那到底是谁在抢人啊?”苏染霜又问。
那女人摇头,一个男人见状,回头搭话说:“抢人的人是谁不知道,但是京兆府的人却是康王的亲信,这样大肆抓捕,国丈人又是在崇州出事的,看来康王要完了!”
苏染霜跟季枭寒不动声色,悄悄的朝皇宫走。
可是他们发现,去皇宫的路上,一路上都有人盘查,而且盘查得特别仔细,他们要想进宫,很难躲得过这群官兵的盘查。
可眼看着就要到皇宫了,怎么能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