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那么糟心，君九悔对秦家没好感。
但随着秦若华的死，秦家也被皇帝厌弃了，正在一步步走向衰败。
所以，她也没有穷追猛打。
人贱自有天收，有些时候不必费自己的力气的。
都君说道：“查你母亲的事。”
君九悔把护心针的最后一根落在相应的穴位上，手指捏住最长的那根，屈指一弹。
“嗡”，结阵成功！
没有耽误时间，她马上开第二个针阵，一心二用地答道：“我得养胎，也不方便查。而且，已经过去十几年，很多线索都已经没了。”
都君很自然地道：“我来查。”
在君九悔瞟他一眼的时候，他又道：“算是我给外祖父的一点心意。待他回京，送他第一份礼。”
君九悔很爽快答应了：“行，随你。”
虽然明知道她心里很清醒，绝不会坠入爱河，但她不闹脾气的时候，还是让某个男人感受到了夫妻温情。
不是什么温柔贤淑的妻子，但也是他喜欢的。
他微微勾唇，道：“如今老五浮出水面，但我总是觉得，下毒之人不是他。”
君九悔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这话。
“嗡”！
第二个守护的针阵，也已经形成。
他自顾自继续道：“也不像是老大做的。皇后一派做事历来小心，尤其是你也看见了，父皇对皇后的芥蒂，多年来一直没消。”
那芥蒂之心，就是从君家被流放开始的！
君家所举的变法，核心点有这么一条：
取消官宦子弟直接入仕的资格，将更多的机会让给寒门子弟。
光是这一点，动了贵圈的最大的利益，尤其以皇后娘家慕容氏为首。
怎么可能不遭人攻讦？
当年，也是慕容氏带头，跟君家展开了对抗。
而皇帝，也是因此对皇后生厌，十多年来一直惯宠着妙音贵妃，纵容妙音打皇后的脸。
“所以……”君九悔终于开口：“到时候君家回来，肯定要跟慕容氏杠上。你就可以顺势跟君家合作，把慕容氏打了，把皇后拉下来，让大皇子失势。”
要夺嫡，就必须得把所有对手算清楚。
老大有皇后、慕容氏撑腰；
老二有兵权，虽然母妃不太得宠，但母族也不弱；
老三完全不突出，很是低调，暂时抓不住什么把柄；
老四目前人都不在帝京，还不知道情况；
老五已经开始动了。
老六……
咳咳，好像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她有些好奇：“你就没想过，拉拢谁站你的位，省得费那么大劲儿。”
都君没说话。
君九悔讶然，问：“不是吧小哥哥，你该不会一个感情深的兄弟都没有吧？”
他没吭声。
她又问：“那退一步，利益共同体，总该有吧？”
都君瞧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无奈，道：“我打小喜欢往屯营跑，而我母妃得宠，本来我就是别人的眼中钉。谁能跟我亲近？最多，也就是你说的，找利益共同体了。”
“啧！”君九悔嗤笑一声，嘲笑他：“说是爹疼、娘爱的，实际上，你爹什么心思你不知道，你娘偏心眼，兄弟姐妹除了长安，还有谁真心待你？忒可怜了！”
都君也不反驳，反过来问：“是呀，我这么可怜。”
“你我二人命运相似，本该相依为命。”
“王妃，我这么可怜，你愿不愿意心疼我一些？”
君九悔转身拿银针的动作一顿。
很快，她把银针捏住，在他的手腕上摸到穴道扎了下去，道：“我可以让你更疼一些！”
“啊！”都君没忍住闷哼一声。
这一针很关键，刺下去后，激发了他体内的毒素。
毒素窜动，跟着血气运行，疯狂攻击他的经脉，也忒疼了！
而君九悔便是根据这毒素的翻滚运行，寻找规律，进行疏导。
都君也就没有聊天的功夫，全身的力量都用来对抗疼痛。
君九悔一边给他诊脉，一边继续在其他穴位下针。
“梳理毒素，不能上止疼针阵，你只能忍着。”她语气十分冷静：“争取这个月把毒素整理完毕，疗毒的时候便可以用止疼针阵了。”
都君脖子上都在冒汗了。
但听她这么说，仿佛看到了希望。
他想活下去。
不管她爱不爱自己，也与她一生一世纠缠下去！
君九悔看了一眼他的脸，迟疑了一下，问：“要不……把面具取下来？”
“不用。”都君咬着牙吐出这俩字。
君九悔压根不理会他的反对，直接动手。
在他下巴处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人皮面具的缝口，给他把面具撕了下来。
司徒舜：“……”
能听他的话的，就不是君九悔了！
不戴面具，也就是司徒舜。
他脸上都是潮气，因为戴着面具的时间长，闷汗，整张脸有点类似于过敏的潮红。
君九悔给他诊完脉，好心地拿了一罐药膏出来。
先是用帕子给他把脸上的汗水擦去，然后抠了一坨药膏，涂在他脸上。
是真不心疼，没有一点节省的，给他敷了一层。
司徒舜很是诧异，忍着疼问了句：“今日王妃怎么对我这么好？”
简直让他受宠若惊！
君九悔耸了耸肩：“或许是，今天心情好？”
话是这么说，那张美丽的脸上却是一点儿表情都没有的，哪里有什么心情好的样子？
反倒像是在可怜他！
司徒舜看着她，忽然道：“王妃亲亲我，也许就不那么疼了呢？”
君九悔给了他一个死亡凝视。
亲个毛线！
她依旧面无表情，道：“该疼的跑不掉。不过是心理作用，有什么意思？”
她把药盒放下，给他诊脉。
过了一会儿，把他胳膊上的几根银针调整了位置。
“怎么没有意思，你亲亲我……”司徒舜本来还想说话，不想一阵剧痛袭来，直接把他的话都给吞了回去！
君九悔叹了一口气，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今天对你好一些了吧？”
因为，这个疗毒方案的反应，比之前的要猛烈多了！
之前偏保守治疗，决不能躁进，主要还是因为他体内的毒太乱。
如今毒已经梳理过半，不需要见一步走一步了，倒是可以快一些。
但，他要付出的代价便是——
忍受更汹涌的疼痛！
一个治疗下来，也就一个时辰的时间，司徒舜整个人憔悴了很多。
满头黑发都已经湿透，像是水里捞起来的一样，发丝粘在了肌肤上，眼神都有些涣散。
“你看起来像是女人生完孩子似的。”
君九悔嘴上还不饶人，道：“也不知道，到时候我生产的时候，会不会比你这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