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严烈被吓到了。
却见君九悔又道:“你去给都君说,黄泉路上他不会寂寞的,有尊贵无比的荣王世子陪着呢!”
连瑛是知道,君九悔也许做得出来打掉孩子的事,但……
既然她决定要留下来这个孩子,便断然不会轻易落掉。
这么说,不过是震慑严烈、敲山震虎罢了!
说得难听点,就是仗着怀了孩子,故意要挟。
她是荣王妃,但在荣王府的境地,连瑛是知道的。
司徒舜留下的人,没有一个真正对君九悔忠心!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发生了这样的事,正好拿捏!
可……
从十里玉潭回来后,连瑛是最明白,君九悔有多在意养胎的事。
为了这个崽,她做了一套完整的孕期计划。
为了安全生娃,她把自己关在王府,足不出户。
甚至为了孩子,不得不接受孩子的父亲。
并且消耗心神为娃他爹救命——关于这点,也至于连瑛知道,十三幺他们都是不知道的。
结果换来什么?
在他们眼里,她君九悔依然是个外人。
是荣王的附属品!
也许,只是个生孩子的工具罢了!
“王妃……”严烈当然得劝:“还请王妃三思,莫拿世子赌气!”
君九悔不说话了。
连瑛反过来劝严烈:“严将军,与其花时间在这里磨蹭,不如让都侍卫自己决定呢?”
严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算说君九悔是个小人,她也是个真小人:
我要折腾你、我要挟你、我就是想要你不好过……我明明白白告诉你!
问题的症结就是,都君的态度惹她了。
他出去后,连瑛进来,问:“若是都侍卫真来求,王妃就给他治?”
“治啊。”君九悔嘿嘿一笑,道:“不但治身、还治心。内外双疗,本王妃专治各种不服!”
连瑛:“……”
不多时,都君过来了。
他已经疼得走不了路,先前还晕厥过去。
如果不是有屠苏在,可能都撑不了那么久。
严烈过来说君九悔提了什么条件,屠苏便问:“要不,还是用老办法吧?”
可都君不答应。
他明白君九悔过不去的坎儿在哪儿了!
她要的,是他表态。
要的,是一个尊重!
即便屠苏给他安定下来,暂时保住了性命,那以后呢?
都君不是一个拎不清轻重之人。
除非他不想留住这个王妃、不想要这个孩子。
不然,该低头的还得低头!
所以,他让严烈将他抬了过来。
药房就设在主院隔壁的院子,抬过来也快。
把都君送进来,安顿在了小榻上躺着。
严烈迟疑着,自己是要出去还是留下帮衬?
留下绝对是不明智的!
可都君这副样子,没个人照顾也不行啊。
连瑛从屏风内走出来,道:“严将军出去吧,这里有奴婢照顾。”
严烈不放心,也只能出去。
都君意志力也是强悍,刚刚忍过了一阵疼痛。
连瑛看着他。
这短短的小半个时辰,平时精精神神、十分体面的一个男人,就被毒性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出来他究竟是什么表情。
可那眼神都开始涣散了,四肢都在发抖。
可以说,全靠精神力在撑着!
看一眼,连瑛这个江湖人,都感觉有点不忍心。
奈何,他们家王妃明明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却丝毫不为所动!
见死不救的事,君九悔见多了。
用不着指责她三观有问题。
她本来就有问题!
在她那种环境长大的,难不成还能根正苗红?
笑死!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却依旧没有下来的意思。
幽幽说道:“瑛姐你理他做甚?”
“他死了,有的是人为他哭。”
“我死了,大概只有你会心疼我。”
“别人,或许都只是可惜:哎呀,怎么不把孩子生下来再死呢?”
不是她没有同情心,而是——
同情对立面的人,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都君不想要她的命,但他口口声声劝说她做自己人,却压根没真正把她当自己人!
耍她好玩儿呢?
呵,男人!
就想要女人从属自己,但他自己,却依然高高在上。
她死心塌地把他当丈夫看,以后就可以利用她的恋爱脑,为他披荆斩棘、肝脑涂地了?
男人最大的谎言就是:我爱你!
他们真正爱的,肯定是他们自己!
她君九悔就要告诉他:想让我当冤种,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连瑛知道,这是君九悔要做筏子,声讨都君呢!
但她也是得说:“王妃,都侍卫这个样子,怕不是话都说不好了。”
君九悔:“……”
想想:也是。
话都说不出来,站都站不起来,啥事儿也做不了不是?
她歪着头想了一小会儿,下床、穿鞋。
不紧不慢。
身上只穿着中衣,发髻拆了,齐臀长发披散着。
整个人懒懒散散,施施然从屏风后走出来。
鞋子也没好好穿,踩着后跟,跟穿拖鞋似的。
都君并不知道她出来了,意志力全都放在与痛楚对抗上。
君九悔身边也会留着一副银针,以备不时之需。
“把他衣裳脱了。”
连瑛照办。
都君微微睁眼,眼神涣散的他,看到模糊的影子朝自己笼罩下来。
君九悔在他的心口,下了一个护心针阵。
紧接着,又给他下了一个止痛针阵。
然后,她走到另一边坐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浅浅喝了一口。
面无表情,慢条斯理的。
不再看都君一眼。
随着针阵开始慢慢起作用,都君感觉到疼痛感缓缓减弱。
没那么疼了,他才终于能说出完整的话来:“多谢王妃。”
君九悔看了一眼连瑛:“瑛姐你先出去。”
知道王妃这是要调教男人了,连瑛退了出去。
房中,只留下夫妻二人。
都君的手终于不那么抖了,他抬手,把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撕了下来。
倾城绝色的面容,被毒发折磨之后,青得像鬼似的。
唇色发白,目光也没有那么有神了。
可以说,整体颜值起码从99分,掉到了66分。
但,都要死了,他还有66分!
君九悔扫了一眼,不为所动,喝了一口茶。
盯着杯中的参片,她淡淡问:“怎么?以为你这副鬼样子,还能用美男计呢?你要还能硬得起来,说不定还万事好商量,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