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耐烦地抓起女人怀里的孩子,随手就往外丢,女人拼命抱住孩子,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哀求不止。
“大郎别丢,别丢,这是我们的亲女儿呀,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肉呀,救救她,以后你叫我干什么都可以,没给你们李家生儿子是我的错,我来赔罪,不要丢了妮儿。”
“怎么救?这扫把星一出生就发大水,房子没了田没了,我看见她就烦,直接挖个坑埋了算了!”
男人怒骂不止,女人痛哭哀求,孩子凄厉的哭声越来越响,破庙里仿佛炸开了锅,所有人都睁开了眼看着,却没有一个上前劝架。
显然这个男人在这个家里是顶梁柱,说一不二。
沈清浅被吵的头疼,又或者可能是动了一点恻隐之心。
“给我看看,我是大夫。”
她走了进去,声音里并没有透露太多情绪。
破庙里一静,火光照亮了所有人的脸,尤其是那个凶神恶煞像是要吃人的汉子,和那面黄肌瘦满脸泪痕的女人。
女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抱着孩子跑了过来给沈清浅。
沈清浅低头查看孩子,伸手一碰,滚烫的吓人。
这孩子眼睛小小的,皮都没撑开,脸上的胎青都没褪去,张着小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任人听了都忍不住揪心。
一看就是不足月早产,又营养不良,引起高热惊厥。
“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自己要看的,我没求你,我不会付任何诊金。”
汉子说完,便又倒回了草地上睡觉。
沈清浅不予理会,问女人:“有绣花针吗?”
“有有有。”
女人慌慌张张去找绣花针,翻的包袱叮当作响,终于找到了一个针线包。
沈清浅找了几根没生锈的针,在火上烤了烤,依次扎在孩子的穴道上。
孩子的哭泣声渐渐小了下来,像是疏通了什么一样,呼吸也跟着缓和均匀起来。
破庙里徒然一静,没人说话,但是所有人看向沈清浅的视线里都有惊讶和震撼。
“没事了,没事了。”
女人喜极而泣,跪下要给沈清浅磕头。
“只是暂时压住了,还得吃药退烧。”
救人救到底,沈清浅点了根火把,到破庙外转了一圈,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把药草。
“孩子太小不能直接喂药,你要是想救她,就自己把这些药草吃了,通过奶水喂给她。”
“我吃我吃,谢谢恩人。”
沈清浅的话还没说完,女人已经一把夺过药草往自己嘴里塞了。
那药草比黄连还苦,叶片上还有倒刺,一般用水煮了喝煮出来的水就可以了。
女人像是没知觉一样,狼吞虎咽,像是在吃什么美味一样,嘴角都被草药的刺划出来几道血口子。
沈清浅一下想起了小时候,她有一次发热,娘亲不停给自己擦拭身体降温,一宿一宿地照顾自己,跟不知道累一样。
女人吃完立马背过身去给孩子喂奶,但她已经几日没吃饭,根本没有奶水出来。
“怎么办?大夫怎么办?”女人哀求道,俨然把沈清浅当成了救世主一般。
沈清浅走到门外,把自己的干粮拿出来,让她泡水喝了。
那干粮虽然不甚美味,但比起那清汤寡水,简直就是‘人间珍馐’。
女人感恩戴德又给沈清浅磕头。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三个男人说话了。
“大哥,这位小郎中救了小妮子,就是我们的恩人,娘在世时一直教我们要知恩图报,恩人你来这草地上睡吧。草地上比外头的石头舒服。”三个男人中的老二说道。
他们是三兄弟,带着自己妻儿出来逃荒,平日里都是老大当家。
另外一个看着老实本分的老三也道:“是呀,恩人你是去哪里?若是顺路,咱们可以搭伙一起走。我们要去京城谋生,恩人去哪?”
沈清浅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又不想惹了这群人反感,毕竟他们人多。
“我去豫州。”
老二道:“那也可以顺一段,恩人,方才冒犯了,恩人你来这休息吧。往后还请恩人照应。”
显然,这伙人是看上了沈清浅的医术。毕竟逃荒路上,小病小痛都能要人命,有个大夫同行那就便利多了。
“谢谢,我不喜欢跟人一起挤。”沈清浅委婉拒绝道。
那老二将老大拉起来,空出一整片草地,又殷勤地把沈清浅拉了过去。
“恩人,路途遥远,我看你小身板也不是很强健,今晚就在这歇着吧,不要气了,相遇就是缘分,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恰这时,那女人已经喂完了奶,孩子彻底安静了下来。
女人感激道:“恩人,你就在这歇吧,不然奴家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
盛情难却,沈清浅只好挪到了草地上休息。
她累极了,浑身疲乏酸痛,沾着那‘柔软’的草席,一下阖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