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冬夏恍然在做梦。
眼前这个军装男人犹如天神降临,再次救了她。
冬夏心口咚咚直跳,大抵是出于吊桥效应,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了一些另外的情感……
他宽阔的肩膀,意外地很有安全感。
阎政扬低头看她,面无表情地目光巡视,像是在检查她的身体每一寸是否完好。
随后他将她放在地上,嗓音低沉地问:“能站起来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我没事。”就是刚才冲击力撞下来,冬夏胳膊有点疼。
“你…你也没事吧?”她揉了揉手臂,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阎政扬,道:“我掉下来应该挺重的,别把你手臂撞坏了,要不咱们去医务室我给你看看?”
“嗯,行。”他颔首,心中却想她很轻。
像羽毛似的,柔软一团,就那样直直落进他怀里。
这时一旁的沈小万上前,紧张地打量冬夏道:“师傅,你刚才吓死我了!”
冬夏笑了笑,摸了下他头道:“我这不是没事嘛。电接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要跟这位……阎团长,去一趟医务室。”
看着她这副没心没肺的乐观派样子,阎政扬又皱起眉。
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意识到刚才的情况有多危险?
“哦,那师傅你注意安全。”沈小万鬼灵精一样,眼珠滴溜溜在两人间打转,嘿嘿笑了一下就收拾好地上的工具离开。
他走后不久,小刘才追了上来,弯腰气喘吁吁道:“阎…阎团长,您刚才跑得也太快了!”
阎政扬抿了抿唇,转身抬腿就走。
小刘忙道:“您走错方向啦!”
“他要跟我去一下医务室。”冬夏解释道:“我刚才维修电路不小心从电站掉下来,多亏了你们阎团长方才救了我。不过他肩膀好像也受伤了,我去给他上点药。”
小刘看向她,瞬间恍然!难怪刚才阎团长在半路远远地看到电站上一道倩影一下就健步如飞没影了。
“那我……”小刘说着想跟上来,谁知这时走在前面的阎政扬忽而停住脚步,转过头看他淡淡命令道:“那一拨白菜还在路上,你先回去跟这里的连长和领导复命。”
“是!”都说军令如山,小刘踢踏立正敬了礼便小跑离开。
临走前,他没忍住又多瞧了冬夏两眼,心想这姑娘也太好看了!
仅一眼,就令人惊艳。
如果她就是一直跟阎团长联系的“笔友”……
那,阎团长也吃得太好了!
-
路上阎政扬没说话,径直迈着两条长腿大步往前走。
他记性很好,之前来过一次便认得路,步伐很快,冬夏差点跟不上。
不过冬夏注意到在两人拉开一段距离后,他会放慢脚步等她。
军靴踩在雪地上一浅一深,刚好给在后面的她留下可以跟随的脚印。
冬夏低头看着脚印,忽然快步追上他,轻声道:“刚才的事,谢谢你。”
阎政扬目光有些冷,搭在军裤缝边的右手不自觉握紧。
“你们连队就是这样对一个女同志的?让你一个女同志爬上电站维修?你不知道那有多危险吗?”
“这不是…实在找不到人嘛,正好我会修这个。”冬夏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今天麻烦你了。”
阎政扬侧眸盯着她的眼神像冬夜浓雾,深邃而怀疑,仿佛能看穿她的内心。
“什么时候,你还会修电站了。我从来没听伟文提起过,你有这个本事。”他语气淡淡。
被他这样看着,冬夏本能地偏过头,睫毛颤了颤,尽量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
“我跟我爸学的,你也知道……他是军工机械厂主任。”
谁知阎政扬却嗤笑一声。
“这个理由,你能骗过别人,骗不了我。”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
不知为何,冬夏突然就有点心慌意乱起来。
阎政扬为什么这样说?
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不、不可能。她安慰自己,她隐瞒得很好,他绝对不可能知道搪瓷缸的秘密。
她不能自乱阵脚。
等到医务室,冬夏推开门让他进去,打开电灯,已经有了电。
宁老不在,应该是出去了。她看炉子都是熄灭的,便上前添了点煤炭和柴,准备烧壶热水。
“阎团长,你自己找地方坐,别气。”她招呼道。
阎政扬打量着这间与上次已经截然不同的屋子。
房间里摆设井井有条,散发着浓烈的中药草木味。
他余光注意到角落熟悉的热水暖瓶,眯了眯眼,开口道:
“听说你自己搬出来住了,方便去你房间参观一下吗?”
“啊?”冬夏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抬头愕然地看向他。
因为这样一句对男女关系间有些暧昧的话,实在不像是会从阎政扬口中说出。
见她不答,阎政扬眉毛微微上挑,故作严肃道:“是物资科要求的检查,调查下乡知青有无私下藏违禁品。”
“哦。”冬夏拿出手中草药道,“那先给你肩膀涂点药吧。”
“不必了。”阎政扬身姿笔挺地站在屋里,双臂环抱,面色从容:“我没有受伤。”
冬夏:“……?”
你没有受伤还跟我回医务室干嘛??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还是只能认命地带他去自己房间。
反正她的大部分物品都放在空间,就算阎政扬要搜查她的屋子,也找不出任何“违禁品”。
然而就在冬夏绕路到后面掏钥匙要开门时,隔壁门忽然探出头,向春霞一脸惊讶地看向他们:“冬夏?你不是去维修电站了吗?还有这是……”
她目光落在一身军装的英俊男人上,那叫一个激动八卦。
冬夏赶紧给她使了个眼神,道:“我那电站修好了,你试试看现在屋里有电不。阎团长是来…是奉命来检查我们屋子的,看有无违禁品。”
“哦哦这样啊。”
向春霞一听赶紧砰地关上门。
估计,是惊慌地收拾东西去了。
冬夏终于打开了门,阎政扬越过她先跨过门槛,目光带着审视,环遍屋子。
房屋不大,光线昏暗,但布置得干净整洁。
小床上放置的绿色棉被叠了起来,桌子上铺着这个年代常见的碎花蕾丝棉布。唯一要说打眼的,就是角落放着脸盆架,上面竟摆着三个搪瓷盆。
洗漱用品就是一只牙杯、牙刷,一块肥皂,没什么出格的物品。
就连桌边的老式搪瓷缸,也是市面上最常见的款式——红五星图案,边角有磨损痕迹,似乎用了很久。
巧的是,和他那个一模一样。
注意到阎政扬紧紧盯着搪瓷缸的目光,冬夏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该死,她怎么忘了这个。
搪瓷缸与空间相斥,她无法收起来,平时一般就放在外面,也不会有人怀疑这个普通的缸子藏有什么猫腻。
谁曾想阎政扬会骤然莫名其妙地来检查她的房间……
“哈哈,阎团长,我给您倒杯水喝吧。”冬夏尴尬地冲上前想拿走杯子,然而男人却已先一步把它握在手里。
修长的小麦色手指,穿过把手,轻而易举地将它把玩在股掌之间。
“你——”冬夏一瞬间僵在原地,心几欲跳出嗓子眼。
阎政扬抬头玩味地看着她,眼神须臾间变得比之前更幽暗。
他从包里掏出搪瓷缸,声调缓缓道:“真巧啊,我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跟你的是一对。”
冬夏这时已经石化。
而他步步紧逼,直至将她逼到角落墙上,姿态强硬地把她的那只搪瓷缸套进她手里,自己则通过另一只搪瓷缸隔空攥住了她的手。
温热的指尖从她冰冷指缝悄然滑进,入侵。
他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变化的表情,薄唇轻启,语气带着说不出的冷然意味:
“冬、夏同志,你说,这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