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方似笑非笑看着冬夏,道:“你们小姑娘这是别的先放一边,吃饭最积极。”

    冬夏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不,人是铁饭是钢嘛。”

    向春霞跟着唱道:“一顿不吃饿得慌!”

    “我真服了你们了。”沈东方摇头,指着鱼道:“晚上反正有鱼吃。你们的口粮,要从大队领取,之后用工分抵扣。”

    “那我哪儿来的工分啊?”冬夏忙问。

    沈东方看了她一眼,道:“这个之后再商量。”

    天暗下来,密密麻麻的蚊子小咬都直往脸上扑。

    冬夏早有准备拿出衣服把头脸都包了起来。路上有不少鸟在飞,她看着像大雁、仙鹤还是天鹅,一时分辨不清。有的鸟儿很大,嘴巴尖尖的,冷不丁从草丛中扑腾翅膀能把人吓一跳。

    乍一看这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土地上杂草丛生,有的都长到跟人差不多高。

    被冷风一吹,向春霞心里有点瘆得慌,上前跟紧冬夏,攥着她手臂悄声道:“这里怪吓人儿的。”

    “没事。”冬夏回握着她的手轻言安慰:“再忍忍,一会就能吃上饭了。”

    沈东方在前面冷哼一声,“城里的姑娘就是矫情!”

    冬夏和向春霞彼此无奈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其实她俩要是农村的还好,可是从小都是在城里长大,确实没见过这样原生态的自然环境。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已完全黑下来,沈东方拿着手电筒在前面照着。

    对面终于跑过来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跟她们汇合,打招呼道:“沈队,你带人回来了啊!”

    “嗯。”沈东方把腰间的鱼递出去,道:“晚上加餐。”

    “这次就两个女娃娃?”两男人打量着她们,像是试图想找出身后掉队的人。

    “同志您好,我是海城来的知青,我叫冬夏。”

    “我…我叫向春霞,是北京来的。”

    在确认只有她们二人后,男人顿时一脸失落。

    “不是,老沈,组织上给安排两个女同志来有什么用嘛!马上就要过冬了,这反而是在增加我们的负担。”左脸有一道刀疤的魁梧男人埋怨道。

    沈东方:“那你可真是小瞧人家女同志了,这次的冬知青懂中医,是作为咱们预备医疗人才过来的。”

    “什么?她是医生啊……”刀疤男立马变脸,笑容春风地看着冬夏,伸出手道:“刚才是我冒昧了,我们十分欢迎你这样的人才来到雁窝岛农场,我是这里的场长,肖德胜。”

    冬夏笑着点头道,“肖场长您好。”

    另一名高瘦的男子则说他是副场长,名叫朱康平。

    两人很是热情地帮忙接过行李,带她们继续往岛上深处去。

    走到后面,已经看不到杂草荒野了,而是一块块整齐划一的麦田黑土地。

    路上肖德胜跟她们大致介绍了一下雁窝岛支队如今的情况。

    雁窝岛属于三江低平原,别看是个小岛,占地面积却达到了惊人的200平方千米。

    这里三面环水,一面沼泽,就像是一座被遗忘的孤岛,车马难进。

    1957年就有八五三农场的官兵组成垦荒队员涉水进来安营扎寨,所以如今的雁窝岛经过十余年的发展,已经拥有了万亩良田、房子,拖拉机三部,苏联捐赠的农业自动机械机器两台,每年粮食产量非常充足。

    短剧剧情几乎都发生在双鸭山农场,冬夏对雁窝岛一无所知,便发问道:“雁窝岛支队一共有多少知青?”

    肖德胜道:“目前大概是一千名左右,我们会编团,每四十名知青一个知青兵团。”

    “这么多人?!”向春霞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她还以为雁窝岛是个小支队呢。

    朱康平笑道:“咱们岛上最初光转业官兵就有七万余人,否则,怎么把这万亩良田给开发种植起来。”

    不过听肖德胜说,现在没有这么多官兵了,驻守的军团士兵差不多也是几千人数。

    知青平日不与他们住在一起,有专门的划分地。

    很快,她们来到了他口中的划分地——就在农田边上,入目是一座碉堡,活像一个倒立的钟。旁边则遍布矗立着一间间更矮的茅草毛坯房子,门口摆放着各式农具,看起来比之前的农场还要简陋。

    已经天黑了,外面都没有人,只有屋子里亮着微弱昏黄的烛光。

    呼啸的冷风把破旧窗子吹得嗡嗡作响。

    大概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两人并不是很失望。

    两名场长看到她们的反应也很满意,总算来了两个比较能吃苦耐劳的女青年。

    之前那些知青啊,就是男的也都要对房子挑三拣四,嫌弃连炕没有不肯住。

    “走吧,我先带你们去吃饭。”肖德胜把她们带到那座碉堡里,这里就是食堂。

    “这是你们两个月的口粮,每人每月是十六斤粮食的配额,十斤粗粮六斤细粮,拿着,自己都保存好。”肖德胜把装满粮食的口袋递给两人。

    冬夏、向春霞从他手里接过布口袋,打开看了看,分别做好记号。

    已经过了饭点,但他们三人还没吃,负责做饭的炊事知青把之前特地留的剩菜给热了热,端了出来,又进去煮老沈带回来的那条大鲤鱼。

    冬夏和向春霞正准备从自己的口粮中取出粮食蒸饭时,沈东方制止住她们道:“今天第一顿,我请。”

    说罢拿出自己的细粮让炊事员去下面条。

    三碗热气腾腾的青菜面很快端了出来,上面浇了一大勺今天的剩菜,茄子炖青椒。

    除此之外,还有一盘油煎鲤鱼,一碟子咸菜。

    兴许是饿了,冬夏和向春霞都吃得很香,把一碗面连汤底都喝得干干净净。

    但鲤鱼冬夏吃不惯,土腥味太重,拢共没夹几筷子。

    向春霞却吃得津津有味。

    最后这鱼啊,连鱼头都被沈东方嗦得干干净净。

    吃过饭,两人又跟被赶鸭子似的被赶到知青宿舍。

    屋里就是个大通铺,一条长土炕。这长度挤一挤睡八九个人没有问题。

    “这就是你们睡觉的房间了,以后你俩被分配到七班,这是你们的班长,包桂芳同志。”沈东方站在门外,又朝一个扎着马尾辫、皮肤黝黑的高挑女同志吩咐道:“这是这批新来的知青,刚才到,你帮着安排一下。”

    “是,队长,保证完成任务!”

    包桂芳敬了个礼。目送沈东方远去,才转头朝她们慢条斯理道:“我是今后带领你们的班长,寝室长,包桂芳。”

    屋里剩下六个女同志齐刷刷也朝她们看过来。

    冬夏和向春霞哪儿见过这种阵仗,手忙脚乱地跟着行军礼,然后自我介绍。

    “行,我代表七班欢迎你们的带来。时间也不早了,不要影响其他同志,话可以一会再说。冬夏、春霞,跟我过来,我先带你们去打水的地方。”包桂芳让她们把行李放下,将搪瓷盆拿出,随后提着一盏煤油灯率先出门。

    冬夏迅速在包里翻找,又带上了暖瓶。

    她们二人离开后,屋里顿时开始一片议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