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诊断的结果,果然如苏鹤霆所言,寿命最多不过五年。
得知这个诊断,三皇子等人神情可见地轻松下来。
一个最多只能活五年,还不能孕育子嗣的皇嫡子,不可能继承大统。
苏鹤霆根本连争的资格都没有,那又如何会阻碍到他们。
意识到苏鹤霆不会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三皇子又立即反应过来。
苏鹤霆不是竞争对手,但他手中有十万疆北军却能成为他的助力。
他心中微动,态度可见地热络起来,“二哥别担心,父皇定会为你寻访名医,弟弟亦会如此,绝不让二哥有事。”
其余几位皇子也反应过来,纷纷上前表示亲近。
第一次交锋,皇帝败得彻底。
他非但没让苏鹤霆被众多皇子忌惮,苏鹤霆反而成了诸皇子争相拉拢的对象。
除此之外,念及癞赤脚医治苏鹤霆有功,他还不得不赦免他谋杀兰慧郡主的罪名。
皇帝心中恼恨至极。
在决意认回苏鹤霆时,皇帝便派人修缮了二皇子府,但苏鹤霆入京第一日,皇帝准备了家宴,便恩准他第一晚宿在宫里。
趁着苏鹤霆被其他皇子灌酒的当口,皇帝秘密召见了乔惜。
乔惜见他便满脸欢喜,“陛下,您近来可安好,可有趁臣女不在贪吃甜食?
臣女瞧您似清瘦了许多,可是过于忙碌,没顾惜自己的身子?”
见她一如从前每次外出回来,都这般关切他的康健,皇帝冷沉的脸稍稍松缓了些,但心头怒意依在,“为何你从未告知朕,苏鹤霆身体一事?”
先前乔惜给他来信,只说苏鹤霆身上的毒解了,并未说还有后患。
若他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又怎会带人去城门,演那么一出戏,白白给苏鹤霆做了嫁衣。
他在宴上,看他那些个儿子个个有意接近苏鹤霆,气的肝疼。
乔惜闻言忙跪下,神色愧疚,“臣女也是今日才知此事,臣女刚刚质问过他,为何瞒着臣女,他说是不想臣女担心。”
但臣女明白,是臣女无能,还不曾真正得到他的信任,是臣女的错,请陛下责罚。”
皇帝的视线落在乔惜身上,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微微沉默后,又问,“那长宁侯一事,你作何解释?”
乔惜又重重磕了下去,“臣女有罪,林元柏事发,其实是臣女所为。
他那人下作无耻,臣女痛恨他,察觉他在后宫胡来,才有报复之举。
本来想同陛下坦白的,但您当时盛怒,臣女怕被您厌恶,才不敢告诉您,臣女错了。”
她偷偷抬眸看了眼皇帝,见他脸上并无多少愤怒,这才又带着点委屈。
“没想这事这么快被长宁侯查到,他想杀臣女为林元柏报仇。
臣女有任务在身,不想被他搅了计划,便在疆北王面前挑唆了几句,想借疆北王的势让他安分些。
却不知,他怎的又和刺搅和在一起,还被刺灭了口。”
皇帝略略前倾了些身子,“你是说,是刺杀了长宁侯?”
乔惜点头,“长宁侯让人假扮刺欲图烧毁我们的马车,便是想引我们前往村落。
退回村落的路上,又遇到两拨刺缠住了苏鹤霆,长宁侯便想单独带走臣女。
只是苏鹤霆此人狂傲霸道,不愿落下护不住女人的名声,没让长宁侯得逞。
臣女猜长宁侯应是想杀臣女,而那些刺则是针对苏鹤霆去的。
长宁侯未能按计划将苏鹤霆引去村落,让刺不快,才有了争执。
他们被疆北军发现后,刺又担心长宁侯出卖他们的身份,便对长宁侯动了手。
臣女私下查看过他的伤口,身上刀伤与刺所用武器吻合。”
那些尸体早已被他们当日焚化,崔礼也倒向了苏鹤霆,皇帝查无可查。
想到什么,她又看向皇帝,怯怯道,“陛下,您是不是对臣女失望了。
所以,才不让臣女知晓春风楼的安排?”
皇帝沉了脸,“你这话何意?”
春风楼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地方,何况皇帝早前还收到崔礼来信。
他堂堂天子,怎会同劳什子青楼挂钩。
乔惜眨了眨眼,“长宁侯前往疆北时,曾离队偷偷潜入疆北,就藏在春风楼里。
他欲对臣女下手,被疆北王察觉,一番盘查下来,才知春风楼真正的主子是京城人。
且里头舞姬个个轻功了得,效忠长宁侯的婢女红玲也是京城过去的死士。
不是陛下安排的吗?那究竟是谁会在疆北安插势力,还给长宁侯死士?”
皇帝眉头微蹙,“不是朕。”
乔惜脸上顿时歉疚,“竟是臣女误会陛下了。
不过,臣女因个人喜恶报复林元柏,又弄丢了税粮,也没真正得到苏鹤霆信任,臣女实在愧对陛下,愿回暗厂继续磨炼。”
她再提林元柏一事,想引着皇帝思量到曹英身上,她清楚,皇帝也一定会想到曹英身上。
皇帝摩挲着手中扳指。
乔惜算计林元柏是在宫里,长宁侯怎能查到宫里的事?
皇帝静默许久,突然问道,“你觉得苏鹤霆此人如何?”
乔惜垂首,她知道皇帝心中已有答案,恭敬回道,“他如今是二皇子,臣女不敢说。”
皇帝眯了眯眸,“惜儿如今同朕生分了。”
乔惜连忙摇头,“在臣女心中,陛下始终是父亲一样的存在,故而臣女猜错春风楼一事才会委屈。
臣女不敢说,实在是臣女寻不到苏鹤霆什么优点,怕说出来惹得陛下不快。”
皇帝似来了兴趣,“那你便说说。”
他屡次听闻苏鹤霆疼宠乔惜,今日瞧着他起身都亲自搀扶乔惜,可见对乔惜是真的在意,那么乔惜呢,她就真的不动心么?
世间女子大多头脑简单,容易被情情爱爱迷惑,乔惜难保不会如此。
乔惜心里想的是皇帝,脸上尽是厌恨之色,“粗鄙无理,蛮横张狂,堪比山野莽夫。”
皇帝不错眼的看着。
见乔惜的厌恶不似作假,想想又觉得合理。
乔惜曾那般喜欢太子,同太子那样的矜贵之人接触久了,又怎会看上山野长大的苏鹤霆。
看来,乔惜便是没了记忆,喜好依旧没变。
他试探道,“苏鹤霆这样的未必不好,至少朕瞧他是个直肠子,不似先太子那般,表面瞧着君子如玉,暗地却敢做下弑父杀君之事。”
乔惜似是不敢点评先太子,但脸上厌恨之色更甚。
皇帝见此,心下稍松,乔惜的记忆也没出问题。
只是乔惜这段时间表现的确不佳,加之曹英那些话,皇帝也不敢全然信她。
好在,他安插在乔惜身边的棋子,也已到位,乔惜是不是忠心于他,很快便知。
皇帝思量间,听得乔惜问道,“陛下,来京前,苏鹤霆带臣女去了疆北军营和边境各关卡,让他们往后听臣女令行事,那臣女往后该如何?”
她神情略带迷茫。
这件事,皇帝也已收到消息,算是乔惜小小的成就。
“听闻他对你极尽恩宠,你便继续跟在他身边,及时汇报他的动向,最好能左右他的想法。”
苏鹤霆能不能成为他的刀,还未可知,所以,对乔惜的安排暂不变动。
乔惜迟疑片刻,才道,“臣女遵命。”
皇帝看出她的不情愿,心下又定了定,摆了摆手,“朕知你辛苦,你回去吧,别叫他发现了,朕不会亏待于你。”
乔惜出了殿门,刚走几步,便见曹英正迎面走开。
错身时,曹英叫住她,“郡主猜猜,若叫陛下知晓你起了异心,会如何处置你?”
“曹管事何出此言?”
曹英冷笑,“若我说,我手中有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