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惜被苏鹤霆扛进了一座宅子。
“这是哪里?”
被放下后,乔惜捋了捋微乱的发,平静问道。
苏鹤霆往门外走去,丢下一句话,“本王的宅子。”
他在门外同人吩咐着什么,没一会儿,便有人送了茶水糕点进来。
糕点是糯米做的,乔惜曾经的最爱。
苏鹤霆将托盘往乔惜面前推了推,自己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乔惜这些日子赶路,吃得都很随意,肚子的确有些空。
但她在暗厂那些年三餐不定时,赶上出任务时,饱一顿饿几顿的,胃早就不如从前。
糯米糕点这样难克化的东西,不是饿得难受,她尽量不吃,省得晚些时候肚子难受。
便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苏鹤霆睨了她一眼,“你不饿?”
他收到的消息,乔惜带着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个包子。
乔惜刚想说不饿,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计,难得的她有些尴尬,“最近胃有些不舒服。”
苏鹤霆视线顺势落在她腹部,蹙了蹙眉,起身出了屋。
乔惜在屋里坐了会,见苏鹤霆还没回来,正欲出门看看宅子情况,便闻到一股香味。
“你在做饭?”
乔惜循着香味到了灶房,见苏鹤霆正站在灶前撕着一块鸡肉。
煮熟的鸡肉被他撕成如头发般的细丝,锅里正熬着粥。
“锅里搅一下。”苏鹤霆眉眼未抬,吩咐乔惜。
乔惜不蠢,猜到他是给自己熬粥,忙应声做了,随后问道,“还要做什么?”
苏鹤霆将手里未撕完的一点鸡肉塞到她手里,“撕碎些,入味。”
而后转身出了屋。
没一会儿,便拿着一颗白菜进来。
乔惜见他熟练地洗菜,切菜,有些意外他会做这些。
但随即想到他是自小被丢在山中,野生野长到六七岁才被一个疯癫老头收养,会做这些是正常的。
只不过他周身的雍容气度,容易让人下意识忘记他的出身。
抿了抿唇,乔惜问道,“这宅子你什么时候置的?”
“半年前。”
乔惜刚看过,这宅子不大。
苏鹤霆是疆北的王,他会来疆南凉州置办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宅子,只能说明他早有了拿下凉州的准备。
也就是说,若无乔惜捷足先登,或许此时凉州已经是苏鹤霆的。
“我刚刚说的是真的。”
乔惜将最后一点鸡肉撕完,认真道,“我只想报仇,只要你不阻我,我不会做损你之事。”
“也就是说若本王阻你,你便要杀了本王。”
乔惜沉默。
任何阻拦她报仇的人,她都不会留情。
事实上她先前已经对苏鹤霆动过一次杀心。
苏鹤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将鸡肉丝倒进煮沸的粥里,状似无意道,“为了一个男人,将余生都搭在复仇上,值得吗?”
值得!
但乔惜没傻到这个时候,和苏鹤霆说这个,尽管她和苏鹤霆是合作夫妻。
“咕噜……”
随着苏鹤霆的搅动,鸡丝粥散发出一阵阵令人垂涎的香味。
乔惜的肚子再次发出声音。
但看苏鹤霆还没有把青菜丢进锅里的意思,只怕这粥还得熬一会,乔惜为了掩饰咽口水的尴尬,随口问了句,“苏鹤霆,你有过心仪之人吗?”
搅拌的手一顿。
苏鹤霆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乔惜。
只那一眼,乔惜便感受到蚀骨的寒意。
她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心里揣测,或许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触了苏鹤霆的雷区。
便没指望他回答,没想到他却答了,“有。”
乔惜却不知该怎么接话了,她本也不是八卦的性子,便专心盯着苏鹤霆将青菜也倒入锅中,没再问的打算。
又等了片刻。
苏鹤霆用勺子舀了一点粥递给乔惜,“尝尝咸淡。”
乔惜接过,吹了吹,刚喝到嘴里,便听得苏鹤霆幽幽道,“不过一腔真心喂了狗。”
那神情像极了被负心人抛弃的怨妇,乔惜一口粥全呛在了苏鹤霆脸上。
“咳咳……对不住……”
乔惜忙用袖子给苏鹤霆擦拭,她实在意外残暴闻名的疆北王竟还有这样的一面。
“乔惜。”
被喷了一脸的苏鹤霆咬牙切齿。
“我不是故意的。”
乔惜认怂,抱住肚子,“我饿了。”
苏鹤霆败下阵来,“自己盛。”
乔惜盛了两碗,直接坐在灶房等苏鹤霆。
没等来苏鹤霆,倒是等来一到凉州便带着绿蛇去山林撒欢的红狐。
红狐将自己从山里叼来的野花放在乔惜身上,很不气地吃了苏鹤霆那碗。
乔惜收起花,笑道,“谢谢你们。”
见红狐吃的香甜,乔惜更饿了。
又等了会儿,苏鹤霆还没出现,便起身又盛了一碗晾着,自己也就着灶房的矮桌吃了起来。
苏鹤霆出现在灶房门口时,便是见到一狐一人吃得正香的场景。
乔惜警觉,一下子看到他,“没等你,先吃了。”
她指了指旁边一碗,“这是你的。”
苏鹤霆却没动,“你做了什么,让皇帝将季瑶赐给本王做侧妃?”
他之所以出去许久未归,是因为他擦干净脸刚要回来,就收到京城发来的消息。
皇帝给他和季瑶赐婚了。
传旨队伍已经在来疆北的路上,因为是密旨,是以,京城那边的暗桩费了心思才得知内容。
他顷刻间便明白,乔惜为何那样笃定,姚家会弃了皇帝投向他。
季川背叛欺骗姚家在前,皇帝帮着隐瞒利用,姚家肯定会对皇帝和季川心生怨恨。
若季川再丢了疆南,或者死了,而季姚又嫁给了他,姚家自然会站到他这头。
乔惜可惜地看了眼碗里的粥,“婚事能让合作更牢固。”
当初他要强娶她时,便是这样说的。
“乔惜。”
苏鹤霆浑身散发危险气息,“你是对这个世间没有留恋了么?敢算计本王的婚事,就不怕本王真弄死你。”
“怕。”
说怕的人语气却没有半丝惧意,乔惜语气平静,神情不改,“但要死也要等我报仇之后。”
看着倔强到偏执的乔惜,苏鹤霆只觉心口闷痛难忍,一把将她推搡到门口,“滚出去。”
乔惜没有走,她坦然看着苏鹤霆。
“我给皇帝写了封感情用事的信,告诉他,我要暂时搁置刺杀你的计划,先替碧香报仇。”
她是皇帝手里的刀,刀不需要有多深的谋略,只要足够忠诚。
那封信会让皇帝觉得,她对碧香一个宫女都能如此真心,对他这个恩人只会更加情深义重。
皇帝才会更加信任她,从而拒绝曹英来边疆。
曹英暂不能来这里,更不能见到季瑶,否则定能察觉她的布局和发现碧香被杀真相。
“我的确猜到皇帝舍不得割让好处换季瑶。”
且皇帝始终担心她的记忆复苏,不敢全然信她,所以,他会做两手准备,照他先前的计划,让季瑶也留在苏鹤霆身边,如此,杀苏鹤霆便多了一重保障。
她看向苏鹤霆,平静道,“可如你先前所言,我并没承诺过事事要向你交代。”
苏鹤霆看着她,深邃的眼眸暗如幽井,他忽然轻笑一声。
“乔惜,本王突然好奇,值得你如此谋划一切,只为报仇的男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