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黄沙。
乔惜被‘掳‘来’’疆北已有两日。
碧香压低声音道,“弄丢了朝廷税粮是死罪,但只要杀了苏鹤霆,就能将功折罪。”
乔惜心中冷笑。
她为何要折罪?
大佑多地干旱,民不聊生,皇帝还想着修他那破坟,这是她对皇帝的一点回击。
但还远远不够。
“陛下发了好大脾气,这次您不能再让他失望。”碧香继续恐吓。
但乔惜清楚,皇帝会在怒过之后,冷静下来,让她留在疆北,伺机刺杀苏鹤霆。
如此,她便可名正言顺远离皇帝视线,不被起疑。
一切都按她的计划,进展得很好。
唯一的意外,就是苏鹤霆不知发什么疯,非要娶她。
嫁衣都送来了,自那次之后,他却避而不见,只让底下人与她联络合作细节。
戏做了大半,乔惜只能先唱下去,再做打算。
“未免苏贼有提防之心,动手前,您切勿暴露武功。”
乔惜身手好,但苏鹤霆绝非等闲,碧香又叮嘱了句。
想到苏鹤霆,她心里对乔惜又气上了。
皇上那般信任乔惜,将押粮的重任交给她,她竟没察觉那小栈有异样,害他们全部被疆北军迷晕。
粮食被抢得一粒不剩,她们主仆也被掳来了疆北。
幸好陛下有先见之明,用药掩盖了乔惜的内力,让苏鹤霆误以为她们主仆都是弱女子,对她们看守没那么严,也就让她有机会联系皇上。
皇上雷霆之怒自不必提,好在乔惜这张脸入了苏鹤霆的眼。
苏鹤霆功高震主,陛下想杀他已久,但此人十分难杀。
如今,乔惜误打误撞入了疆北,陛下才给她一次补过的机会,“您别再让陛下失望。”
故意放松警惕,允碧香与皇帝联系,是乔惜与苏鹤霆协议好的。
除了要强娶她为妻,苏鹤霆配合的很好,让碧香毫无怀疑。
碧香所言皆是皇帝授意,但乔惜怎还会顺皇帝的意?
表面仍忠心,“陛下对我恩重如山,弄丢粮食,我心中愧疚不已。
这次我不但要杀了苏鹤霆,还要将他的兵马双手奉于陛下。
只要能为陛下分忧,我愿付出一切代价,包括这条命。”
她画出更大的饼,等着碧香将这些话传于皇帝。
碧香不知乔惜所想,听了这话,很是得意。
皇上于乔惜有血海深仇,可乔惜却甘为皇上牛马,除了记忆被改,里头也少不了她的功劳。
晚间,她给皇帝传完信,再次叮嘱,“明日大婚,是下手的好机会,您务必把握住。”
乔惜点头,垂眸掩去眼中阴鸷。
她不会替皇帝解忧。
相反,她要掀了他的龙椅,用他的血祭奠至亲亡魂。
只是还要不要和苏鹤霆合作,她却要再想想。
突然,一把冰冷匕首横在乔惜脖间,刻薄女声响起。
“二十岁还未嫁的老女人,不在京城找夫家,跑来勾搭我季瑶看中的男人,当真找死。”
季瑶姿色艳丽,金丝掐腰长裙显出她曼妙身段。
可她更嫉妒乔惜的仙姿迭貌和素白长裙下的完美曲线。
乔惜转头,眸色平静,对苏鹤霆的桃花并无兴趣。
季瑶当她故作镇定,轻蔑道,“除了狐媚手段,你能为他做什么?
眼下干旱,北疆缺粮少水,他总不能次次去抢。
我父亲乃疆南节度使,掌管五州,我外祖家富甲天下,只有我能解决他的困境。”
得知季瑶身份,乔惜眸色微动,颇为挑衅,“那又如何?”
季瑶心一狠,匕首就往乔惜喉间割去,“那你就去死。”
她倾慕苏鹤霆已久,父亲也有意让她嫁给苏鹤霆,却叫乔惜捷足先登,她怎能甘心。
季瑶没等来乔惜的鲜血喷涌,反倒是手腕剧痛,原本握着的匕首落在了乔惜手中,正反过来抵着她的心口。
听到动静赶来的碧香见乔惜显露身手,脸顿时黑沉,朝乔惜投去警告眸光。
乔惜盯着季瑶,乌眸湛湛,如看不到底的深潭。
让季瑶一瞬间有种诡异的恐惧,寒意不自觉地从尾骨升起。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你夺了刀又如何,苏鹤霆都要对我气,你还敢伤我不成……”
惨叫响起。
匕首刺入季瑶肩头。
季瑶不敢置信,“你竟真敢伤我,你信不信不用我父亲动手,苏鹤霆就会要你的命……”
乔惜不疾不徐的声音打断她,“再有下一次,匕首会剜出你的心脏。”
她眼底的杀意震慑住了季瑶。
以至于她不敢再有动作,只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好吸引帮手过来。
有些滑稽。
乔惜无视碧香警告眼神,抽出匕首,不紧不慢地擦去溅到手上的血珠。
季家表面割据一方,拥兵自重,实则是皇帝的人。
前世,便是季家与她里应外合,蚕食了其余藩镇势力。
今日季瑶出现在这里,乔惜便知,皇帝本是利用季瑶和苏鹤霆联姻,达到铲除苏鹤霆的目的。
她不会让皇帝如愿的。
“苏大哥救我!”
季瑶盼的人终于来了,她踉跄着往苏鹤霆奔去。
乔惜亦望向大步走来的颀长身影。
先前选择与苏鹤霆合作,除了有共同的敌人,还因苏鹤霆心里有百姓。
乔惜想报仇,却不想置百姓于水火。
可若疆北落入季家手中,百姓定然没有好日子。
“苏大哥,我只是想看看你未来的妻长什么样,谁想她如此歹毒,竟要杀我……”
季瑶似痛晕般往苏鹤霆怀里倒去。
苏鹤霆身子一偏,季瑶落在护卫怀里。
季瑶对此毫无所知,泫然欲泣正欲继续告状,听得苏鹤霆问道,“你可有解释?”
显然这问的不是季瑶。
乔惜唇角微挑,“你怕了?
她说你需得仰仗季家,我乔惜不嫁懦夫。”
伤季瑶,是逼苏鹤霆现身,他们需要谈谈。
也是试探苏鹤霆对季家的态度,看他有无对抗甚至吞并季家的决心。
她需要强有力的合作对象,若他是个任季家拿捏的,她只能另择他人。
苏鹤霆饶有兴致地看了会乔惜,而后将她箍在怀里,接过她的匕首,轻笑,“巧了,本王也不喜做懦夫。”
他吩咐护卫,“带季姑娘去看大夫,给季帅送个信,他女儿妄图谋害本王王妃,王妃受惊,希望他能给本王一个说法。
顺道给她外祖家也去个信,兴许他们愿意用粮食同本王换人,在此之前,季姑娘便留在疆北做。”
“苏大哥,你疯了?”
季瑶难以相信,苏鹤霆竟敢拿她做人质。
“你会后悔的。”
苏鹤霆却未理会她。
“你已被朝廷不容,如今再得罪我季家,你将万劫不复……”
季瑶怒骂,却很快被护卫劈晕。
苏鹤霆的做法也让乔惜微怔。
下巴的冰凉让她回了神。
匕首抵着她纤柔下颌,苏鹤霆收敛笑意,眼底裹挟着风暴,“别再让我听到不嫁二字,嫁不嫁由不得你。”
他擅改合约,乔惜还未同他算账,他还先横上了,乔惜不惯着他。
“可我能决定,你是站着娶妻,还是躺着冥婚。”
乔惜浑不觉害怕,仰着头,眼神泛出嗜血的精光。
伴随轻微声响,她腕间手镯弹出一枚小刀,亦抵着他的动脉,“为何要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