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白水胭软弱,无害,就是家里谁都能使唤的小丫鬟。
压根没有人把她当回事。
陈金凤等人夸耀起陈本章的特权行为,得意洋洋,丝毫不会避讳她。
陈金凤不懂法,不知法,只觉得大哥能做到这些事,都是她大哥有能耐,甚至还以此当做要挟吓唬白水胭的资本。
原主被严重PUA,就算是知道陈本章做的这些事情不对,也不敢四处乱说,反而更加畏惧这群人。
此时一桩桩一件件的翻出来,又有宋千峦配合,收集证据,让陈本章辩无可辩。
偷偷去黑市倒卖公家的粮食,用各种名目帮着自家亲戚占地,买种子化肥的时候,以次充好做花账,多出来的钱都被他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至于村干部们抖搂出来的那些多拿多占,在工分上动手脚的事情就更不必说了。
陈金凤一年出不到一百天工,却能挣满工分。
程玉溪都气笑了:“这个陈金凤还真厉害啊,过年小鬼还放三天假呢,她可是一天工都没耽误啊。”
陈金凤呐呐不言。
陈金凤不是个例,陈家其他人的工分也都不尽不实。
陈宝根游手好闲就是一个懒汉二流子,呈上来的工分本,都够得上资格评选劳模了。
众人唏嘘不已,渎职,贪污,枉法。
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长,手上却有这么大的权利。
原本为了给镇里领导干部敲个警钟,这一场审判,镇长要求所有的村镇干部悉数到场。
现在,镇长的脸色黑的能滴出水来,几次看向身旁的程玉溪。
程玉溪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两宝村是他主抓的重点村。
镇上县里开会,他更是对陈本章赞不绝口。
当初露了多大的脸,现在就现了多大的眼。
被带上手铐的陈本章也成了霜打的茄子。
他原本一直琢磨着怎么才能不让儿子妹妹不进监狱,现在自己反倒是成了第一个蹲大牢的人。
十八年的牢狱,等他出来,都已经六十多了。
还能干个啥?
抬眼看向白水胭,仍旧不敢相信,她居然知道这么多事情。
蚂蚁咬死象,他在阴沟里翻了船了。
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有胆子连他也告了。
目光落在旁边的宋千峦身上。
也是,有男人给撑腰了,就是了不起。
不经意的对上程玉溪的目光,心虚愧疚在陈本章的心头划过,他愧对了老战友的信任,可很快,他就挺直了腰板,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做都做了,后悔也没用了,早在第一次公权私用的时候,这份战友情就已经变质了。
程玉溪看到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神情,失望的闭上了眼睛。
陈宝才被判了十三年。
宣判的那一刻,听审席上的陈本章媳妇差点背过气去。
“就这么点事,就因为这点事,就要毁了我儿子一辈子吗?”她指着白水胭,激动的说道:“她还手了啊!她明明还手了的!”
隔着一条过道的程玉溪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提醒她:“白水胭是自卫,是正当防卫!”
陈本章媳妇不懂什么是正当防卫,她只知道明明白水胭还手了,却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告席上,她觉得不公平,当即大吵大闹。
结果被驱逐了出去。
至于陈金凤,白水胭起诉她蓄意伤害,虐待儿童,非法禁锢,限制他人的人身自由,以及买卖妇女未遂。
白水胭身上到现在为止,还有被绳子捆绑出来的痕迹。
前几项罪名陈金凤不能辩解,后一项,陈金凤却竭力否认:“我什么时候买卖妇女了?还未遂?未遂是什么意思?”
她读书少,是真的不知道未遂是什么意思。
经人解释过后,陈金凤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拒不认罪:“我是嫁女儿,怎么就成了卖女儿了?咱们这的风俗,收彩礼不是很正常的吗?我可是听说了,白水胭你嫁给老傅家,还收了人家一千块钱彩礼呢。”
听审席上一片哗然。
比起五百块钱的彩礼,的确一千块钱才更像是在卖人。
宋千峦担心白水胭因为那一千块钱陷入自证当中,那就中了陈金凤的圈套了,正要提醒她。
白水胭却压根没理这茬,只是冷静的申请证人出息。
王瘸子跟贺金花相继站在了证人席上。
陈金凤怒视着白水胭,不敢相信她竟然把这两个人给找来了。
王瘸子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大场面,战战兢兢地,话都说的磕磕巴巴。
陈金凤自然是不承认自己是卖女儿。
“她说了,七百块钱,人我领走,以后不要让那个拖油瓶再回两宝村。我当时就觉得要的钱太多了,我也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只能跟她讲价。
她说这个拖油瓶年轻,没脾气,打骂由我,就算是我把人打死了,她们娘家人也不会追究,七百块钱一点都不亏,可我实在是没有钱,她们家又着急要钱给儿子娶媳妇,最后只能定好五百块钱,哪想到,哪想到都到了结婚登记处了,人抢了户口本介绍信结婚证跑了,还找了一个特别凶狠的男人,瞧瞧我身上的伤,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呢!”
他解开衣服,给众人展示伤口,可却因为他形容太过猥琐丑陋,过于邋遢,得不到半点同情。
反观白水胭,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养病,风吹不着雨淋不着,长了点肉,皮肤也白净细嫩了不少,年纪看起来更小了,配上那副病恹恹的表情,让人也更心疼了。
这样花朵般的姑娘,配这么一个相貌丑陋的老光棍,说不是卖闺女,任谁也不敢相信。
“她就是卖闺女,我门村的人都知道,一直口口声声说养了这么大的拖油瓶,一定要卖个好价钱。只是村子里的人碍于她那个一手遮天的大哥,不敢出来作证。不过我不怕,我这人,最见不得这样的事情了。这孩子打小没妈,亲爹又不管不问,实在是太可怜了,我要是再不帮着出头,还有谁肯帮她出头呢?”贺金花话音未落,眼泪已经流出来了。
这副伤心模样,让听审席上的众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