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故作神秘,却没有满足李萱萱的好奇心,丢下一句“明天你就知道了”便回了屋。李萱萱虽然满腹疑惑,但也知道章大嫂的性子,既然她不说,自己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不再多问,转身去厨房帮章妈收拾碗筷。
第二天一早,章家众人还没起床,就听到隔壁林家传来一阵吵闹声。章家离林家只隔了一堵矮墙,两家中间甚至没种树,声音清晰可闻。李萱萱竖起耳朵仔细辨认,依稀能听出是吴悦的声音,语气里满是愤怒,夹杂着几句“赵兰”,“钱”之类的字眼。
秦氏听到动静,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对李萱萱说道:“我就说今天有好戏看吧,走,我们去瞧瞧。”说罢,便拉着李萱萱出了门,径直往林家走去。
还没进林家院子,就见吴悦怒气冲冲地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件包袱,看样子是要出门。她身后跟着赵兰,正低声下气地说着什么,但吴悦根本不理会,径直朝外走去。
“吴悦,你这是要去哪啊?”秦氏见状,连忙上前拦住吴悦,好奇地问道。
“嫂子,你别拦我!”吴悦眼眶通红,显然是气狠了,“我今天非去找赵兰那个贱人算账不可!”
“怎么了这是?”秦氏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转头看向一旁的赵兰,问道,“弟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赵兰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一旁看热闹的村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秦氏。原来,赵兰背着吴悦,以吴悦的名义,向娘家要了不少钱,说是要给吴爸看病。结果这事不知怎么就被吴悦知道了,这不,一大早就闹开了。
吴悦听了旁人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秦氏,怒气冲冲地朝村口走去。
看着吴悦远去的背影,秦氏忍不住摇了摇头,叹气道:“这吴家也是,摊上这么个儿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李萱萱站在一旁,并没有说话。她知道,吴悦之所以会如此生气,不仅仅是因为赵兰骗了她的钱,更是因为赵兰的行为,让她在婆家颜面尽失。
吴悦一路疾行,心里像是有团火在烧,烧的她口干舌燥,却也烧不化心中那股郁结之气。走到家门口,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情绪,迈步进了院子。
屋里,吴爸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吴妈坐在床边,一边抹眼泪,一边低声安慰着吴爸。看到吴悦回来,吴妈连忙起身,迎上前问道:“悦儿,你回来了?怎么这么快?城子呢?”
吴悦没有回答吴妈的话,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虚弱不堪的吴爸,心中却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妈,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吴悦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吴妈,语气平静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钱,塞到吴妈手里,“这些钱,你拿着……”
吴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了一手的钱,还没等她开口问,就看到赵兰从屋里探出头来,眼神闪烁地看着她们,吴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赵兰,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赵兰似乎被吴悦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怯生生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眼神闪躲着不敢直视吴悦的眼睛,“姐,你,你回来了……”
“别叫我姐!”吴悦猛地将手中的包袱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吓得赵兰浑身一颤,“我问你,你凭什么打着我的名义去赵家要钱?!”
吴妈见状,连忙上前拉住吴悦的手,想要劝解几句,“悦儿,你别生气,你妹妹她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为了这个家好?”吴悦冷笑一声,一把甩开吴妈的手,“她那是为了这个家好?她那是为了她自己!她怕我回了娘家,她在赵家就不好过了!”
“我,我没有……”赵兰小声地辩解着,却不敢去看吴悦的眼睛。
“你没有?!”吴悦怒极反笑,“那你说说,你拿我的名义,从赵家要了多少钱?那些钱呢?都用到哪里去了?!”
吴妈见状,知道这事瞒不住了,只得叹了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吴悦。原来,自从上次吴爸上山砍柴摔伤了腿之后,家里就没了收入来源,赵兰娘家那边条件也不好,根本拿不出钱来给吴爸治病。眼看着吴爸的伤势越来越严重,吴妈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却也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赵兰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吴悦在学校每个月都有补助,便偷偷地跑到赵家,以吴悦的名义,向赵家要了不少钱,说是要给吴爸看病。赵家那边并不知道吴悦已经结婚了,还以为她还是那个孝顺懂事的女儿,便没有多想,爽快地给了钱。
“妈,你怎么能这样?!”听完吴妈的解释,吴悦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烧的她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晕倒在地,“我辛辛苦苦攒下那点钱,是打算给爸治病的,可你们呢?你们背着我,把我辛辛苦苦攒下的钱,都给了赵家,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吴妈知道自己理亏,不敢反驳,只是一個劲地抹眼泪,“悦儿,妈知道错了,妈也是没办法啊,你爸他……”
“够了!”吴悦实在听不下去了,她只觉得一阵心寒,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里,浑身发冷,“我真是受够了!你们有什么事,能不能别什么事都瞒着我,自作主张?!”
吴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吴悦打断,“妈,我最后再说一遍,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来找我,别再去找赵家了!”说罢,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塞到吴妈手里,“这是我学校的地址和电话,你如果有什么急事,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写信。”
吴妈颤抖着手接过纸条,看着吴悦决绝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吴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转身朝门外走去,看都没看赵兰一眼,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回荡,“还有,别什么事都指望我!”
吴悦离开后,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吴妈颤抖着手,看着那张写着地址和电话的纸条,泪水模糊了双眼。赵兰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却不敢说一句话。吴爸躺在床上,看着眼前这一幕,长长地叹了口气。
吴悦回到家,王妈看到她回来,连忙迎了上来,“悦丫头,你回来了,怎么样?你娘家那边没事吧?”
“没事,王妈,我有点累了,想先休息一会儿。”吴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走进房间,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数了数,拿出几张大团结递给王妈,“王妈,这些钱你拿着,我娘家那边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帮我照应一下。”
王妈推辞着,“这怎么行,这是你的钱,我不能要。”
“拿着吧,王妈,你就当帮我个忙。”吴悦把钱塞到王妈手里,“我娘家那边的事,你就别跟我男人说了,我怕他担心。”
王妈见吴悦坚持,只好收下钱,叹了口气,“行吧,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帮你照应着你娘家那边的。”
吴悦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起自己辛苦攒下的钱,就这样被赵兰拿去给了娘家,心里就一阵憋屈。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可能会让赵兰和吴妈心里不舒服,但她实在无法忍受这种被人欺骗和背叛的感觉。
开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吴悦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了。这天,李萱萱和章倪正准备回娘家,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喂,是萱萱吗?我是你妈。”石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和你爸已经上火车了,估计明天中午就能到你们那儿。”
李萱萱一听,顿时喜出望外,“真的?妈,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们啊!”
“临时决定的,想着给你一个惊喜。”石妈笑着说,“你不用来接我们,我们到了直接去你那儿就行。”
李萱萱还想再说些什么,章倪从她手里接过电话,“妈,你们坐了几天的火车,肯定累坏了,还是我去接你们吧。”
“不用不用,我们……”石妈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李小弟的声音,“姐,姐夫,我来啦!”
章倪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妈,小弟也来了?”
“可不是嘛,你小弟闹着要来,拦都拦不住。”石妈无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章倪和李萱萱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几分无奈。李小弟的到来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但这毕竟是李萱萱的亲弟弟,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第二天中午,石爸石妈带着李小弟风尘仆仆地到达宋家。章妈听到消息,早早地带着二蛋、喜娃在门口迎接。
“亲家来了,一路辛苦了!”章妈热情地招呼着,一边接过石妈手里的行李。
“哪里哪里,亲家母才是辛苦了!”石妈看着眼前这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进了院子,财娃和胖丫看到有陌生人来,好奇地躲在李萱萱身后探头探脑。李小弟一眼就看到了姐姐,兴奋地叫了一声“姐!”,然后飞奔到李萱萱身边。
“小弟,你怎么来了?”李萱萱笑着摸了摸弟弟的头。
“我来找姐姐玩!”李小弟笑嘻嘻地说。
简单的寒暄过后,章妈将石爸石妈请进了堂屋炕上,又吩咐二蛋去泡茶,喜娃去厨房帮忙。章妈和石爸石妈聊着家常,李萱萱则带着李小弟和两个孩子玩耍。
石爸石妈在宋家待了两天,亲眼看到了女儿女婿的生活,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章家虽然不算富裕,但一家人和睦相处,对李萱萱和孩子们也很好,尤其是章倪,虽然腿脚不便,但对李萱萱体贴入微,这让石爸石妈感到很欣慰。
“萱萱,我和你爸也该回去了。”临走前,石妈拉着李萱萱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在婆家要孝顺长辈,和丈夫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我知道了,妈。”李萱萱点点头。
送走了父母和弟弟,李萱萱突然想起一件事,脸色顿时一变,“糟糕,我的作业还没做!”
夜深人静,李萱萱猛地一下坐起来,一把推醒了身旁熟睡的章倪……“怎么了?做噩梦了?”章倪睡眼惺忪,担忧地看着李萱萱。
“不是,我的作业还没做,明天就要交了!”李萱萱语气焦急,带着几分懊恼。
章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开学的日子快到了。这段时间家里来来往往的,李萱萱忙着招待,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几点了?”李萱萱翻身下床,点燃了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别急,还早呢。”章倪说着,摸索着穿上衣服。
“还早?都一点多了!”李萱萱看着墙上的钟,忍不住抱怨,“都怪你,也不提醒我!”
章倪知道李萱萱这是急糊涂了,也不反驳,只是笑了笑,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接下来的几天,李萱萱几乎是闭门不出,一心扑在作业上。章倪则承担起了所有的家务,一日三餐端到李萱萱面前,还时不时地给她切点水果,泡杯茶,让她安心学习。
吴悦原本打算开学前一天再走,但看到李萱萱这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再加上家里的气氛也因为她跟赵兰的事变得有些微妙,便决定提前几天离开。
“萱萱姐,我跟我哥明天就回去了。”这天傍晚,吴悦找到正在院子里乘凉的李萱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么快?”李萱萱放下手里的蒲扇,有些惊讶。
“嗯,我哥厂里还有事,我们得早点回去。”吴悦低下头,不敢看李萱萱的眼睛。
李萱萱知道吴悦这是找的借口,但她也不点破,只是点点头说:“也好,路上小心点。”
第二天一早,李萱萱和章倪送吴悦兄妹俩到村口坐车。看着汽车远去,李萱萱心里五味杂陈,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不禁感叹生活真是充满了变数。
回到家,章妈就招呼李萱萱和章倪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用布袋子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
“这是……”李萱萱疑惑地看着章妈。
“这里面是两条章家自己晒的咸鱼,你带去送给你们老师。”章妈一边说,一边把包裹递给章倪,“你们老师姓刘,听说喜欢吃鱼,你把这鱼给他送去,顺便也让他多多照顾你。”
“妈,这……”李萱萱有些犹豫。
“听妈的,这年头,人情比什么都重要。”章妈拍了拍李萱萱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当年你爸……”
章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章大嫂秦氏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