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口处,两个小老头扯红了脸,争吵不休。
“老常,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嘛,外乡人能靠谱?”
“再怎么说也算是邻居,唇亡齿寒懂不懂?”
“不懂,以前这儿可是匪窝,咱们还得上供呢,大概三千号人说没就没了,肯定有问题。”
“待会别乱说话,这里更名为陈家寨了,主事的是陈氏。
整个村寨拢共三百多人,但能够跋涉千里定居此地,换作你东窑村出马,能有这本事?”
此话一出,那位身着草绿春纱袍子的矮老头愣了愣,浑浊的眼眸眯了起来。
妖魔横行,鬼魅肆虐。
别说千里,离村百里都活不下来!
谢佳聪能当上东窑村的村长,自然很会算计。
东窑村区域的黏土质量不错,整个村落也是在他的带领下大兴砖窑,慢慢发展起来。
瓦砖生意兴旺,有的还能销往县城。
如遇匪徒就投诚,碰上妖怪纳头就拜,要什么给什么。
虽然谢佳聪没什么本事,但也让村民们都过上了一段好日子。
只是好景不长,两个月前东窑村闯入了一窝兔妖。
它们贪图口腹之欲,但从不吃霸王餐,会授予村民们秘籍和法术,温顺纯良的形象深得人心。
起初谢佳聪还以为天旺东窑村,直到前几日他看到胆骇一幕......
那些兔妖,在偷偷吃人!
甚至,还当着三目佛像的面!!!
可没有真材实据,即使揭露出去,很多村民都不会相信。
最重要的是,东窑村上千号人,加起来也敌不过妖怪。
所以谢佳聪只能将秘密埋在心头,默默寻找帮手,正好碰上了常家村的村长常志行。
常家村的情况大同小异,甚至更加恶劣。
一只成年虎妖盘踞在祠堂,不仅推倒了四臂娘娘神像,还需要每日供给大量肉食。
村民们饿得前胸贴后背,苦不堪言,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失踪。
常志行原先还以为是村民逃跑,但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是虎妖所为,所以一直在寻找合适的盟友除虎杀妖。
两位老头对视一眼,全都看出了彼此的无奈与伤痛,带着各自的亲信,迈步踏进了陈家寨。
只希望新来的邻居好说话些吧...
一股北风飒飒拂过,伴着浓烈的血腥气味。
“什么味道......”
谢佳聪扭头望去,整个人惊住:
“庄稼全毁了?怎么还有那么多血?”
常志行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塌方以及密集的兽类足迹,顿感不妙。
“快,我们进去看看!”
很快,一片废墟映入眼帘。
昔日最为繁盛的祠堂成了破瓦颓垣,就连牌位都散落一地。
最为诡异的是,陈家寨的人全都聚在一起。
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一丁点忧伤或者愤怒,反而有说有笑。
“哈哈哈,我看到太公了!”
“有的家庭招不到一个回归的,没想到我奶和我爷居然同时回来了,祖坟肯定都得冒青烟了吧!”
“谁能想到,以后家里最大的大腿是咱们的祖宗呢?”
“还别说,祖宗他们的确最适合干活,因为他们成熟稳重有经验,不用睡觉休息,永远不用担心误事。”
“......”
稀奇古怪的对话让常志行等人一头雾水,半张着嘴。
冷汗顺着他们的脸颊滚落下来,后背也被吓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房屋倒塌不去抢救贵重物资,还迷花眼笑的?
有的人躺着有的人倚着,有的人满面泪痕却目带笑意...
诡异!
疯癫!
丧心病狂!
“那个...老常啊,忽然想起我家快要生了,得赶紧回去看看。”
谢佳聪说完,也不等别人回话,匆匆往回走。
细看可以发现那件草绿春纱袍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双腿也在微微发颤。
其中一位亲信反应过来,连忙歉意告辞。
“不好意思啊常村长,我也得去帮帮忙。”
另一位亲信慢了半拍,正想找借口,却迎上常志行不满的眼神:
“老谢媳妇都六十了,怎么生的崽?
就算是生崽,你们两个糙汉能帮什么忙?”
“这...这...”
对方急得直冒汗,最后蹦出一句隐秘:
“他媳妇生不了,但年轻的小姨子还能继续生啊!”
嗯?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全被这消息给震了一下。
好你个老谢,玩得够花啊!
不过这种桃色猛料只在脑海中过了一下,内心充斥着更多的不安、彷徨与忐忑。
毕竟面对诡谲局面,那一丁点色心可支棱不起来。
“村长,那我们还要拜访吗?”
“要不...再找别的盟友?”
常志行犹豫了一瞬,坚决摇头:
“别想那么多,我们没时间了。”
两人闻声愣住,苦涩地点了点头。
是啊,东窑村还耗得起,常家村可等不及了。
那头虎妖的食量日益渐增,这几天更是明目张胆地吃人泄愤。
照这个食量,不出半个月,整条村都得死绝!
陈家寨怪是怪了点,或许会有其他本事呢?
听说这里信奉的可是活生生的图腾,并不是供奉神像佛相。
只要求得图腾出手,常家村就有救了。
常志行一行人满腹心事地往人群中赶去,寨民们早就发现了这些人,但视若无睹地朝着小山包的方向跪拜还愿,遇到问路就主动让开,朝着前方指去。
说归说闹归闹,该有的仪式可不能少,以后陈家寨全倚赖长青公照拂了。
虽然拜了很多次,但礼多人不怪嘛。
这样才更能证明寨民们的诚心,所以陈凌峰还在对着族谱碎碎念,一本正经地三拜九叩。
实则他也有心思,暗自嘀咕:族谱上还有很多祖宗呢,真希望长青公能记住一些,下次再召回几批,那以后我就轻松了...
这番怪异的举动,更让常志行两眼一黑,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这是寨主,还是神棍?
他咬了咬牙,问出心中疑惑:
“陈寨主,您是不是拜错了地方,祠堂不是在后头吗?”
陈凌峰刚读完族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好久不久啊志行老哥,咱们可没拜错,在拜神还愿呢。”
“拜神?”
常志行心中咯噔一下:“你们寨不是供奉图腾吗?”
“那个...”
陈凌峰脸色稍稍变换,闷声道:
“没了,图腾悖逆,不仁不义,长青公老爷送它上路了。”
常家村三人满脑子黑线,脸却吓得像窗户纸似的煞白。
他们还以为陈凌峰在开玩笑,但环顾四周,寨民们的反应作不了伪,有的甚至对曾经的图腾嗤之以鼻、唾口大骂!
完了!
陈家寨真疯了!
看来完全指望不上这些疯子啊!
李长青默默观望,对陈家寨的寨民大感满意。
虽然有作秀嫌疑,但能感受那些拳拳心意。
对外也直接亮明新的供奉,且以曾经的血骨图腾为耻,这就够了!
至于常家村的来意...不难猜测,无非求援。
李长青眉角轻挑,正愁没机会扩充辖地呢,眼下瞌睡正好有人送枕头来了!
祂卷起乾玄木,将其立于陈家寨中央,以香火激发其威能。
“锵!!!”